第三十二章 今晚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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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儿童节前夕，《快乐向前冲》节目组要在靖南市卫生局幼儿园录制一期特别节目，内容是幼儿家长与孩子们一起以家庭为单位参加趣味比赛。幼儿园提前一个星期通知了学生家长，由于童彤是《快乐向前冲》节目评选出的“快乐童星”，童克疾自然也在被通知之列。但是，童克疾却以要值班走不开为由拒绝了邀请，其实他那天根本不值班。童克疾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因为他不想再引人瞩目，二来他也是为了回避小雪。他知道，这样做会对小雪有一些小小的伤害，因为小雪知道自己那天不值班，她会猜出是童克疾在刻意回避她。但是，童克疾宁愿小雪恨自己，也不愿意再去看小雪那伤心的眼神。

    然而，就在要录制节目的头一天晚上，童克疾洗漱完毕刚要上床就寝，却忽然接到了萍萍打来的电话——“你好童医生，我是萍萍。”萍萍电话中的声音显得颇为娇弱无力：“这么晚了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噢……没关系，有什么事儿吗？”“我能……去您家里谈吗？”萍萍的语气开始显得有些犹豫，估计是担心会引起童克疾的疑虑，但随后却又变得异乎寻常地坚定。“这么晚了，恐怕……不方便吧？”童克疾确实心有疑虑，他想起了前两次和萍萍见面被人偷拍的事情，他不想再惹什么风波，他不想《靖南娱乐报》的什么蒲峰和卓影再弄出一篇诸如《女主持人半夜之类的文章来。并且，在童克疾的潜意识里，他觉得萍萍是在有意识地进行自我炒作。作为娱乐圈儿里的人，童克疾能够理解并原谅萍萍这样做，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童克疾只想过一种平凡、安静的生活，他并不想总是被公众拿出来娱乐，并不想自己总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用一种时髦的说法，他不想让自己被大众拿来消费。

    “我……确实有急事要麻烦您帮忙！”萍萍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拜托了童医生，我真的需要您的帮助！”说到最后，萍萍的声音近乎于恳求且气若游丝，童克疾甚至看到了她噙了满眼的泪花。男人大多数都是吃软不吃硬的顺毛驴，童克疾也不例外。他最受不了别人的恳求，听到萍萍如此一说，一颗善良之心像是刚刚还支愣在碗里干硬的方便面突然浇上了热水一般，一下子变得柔软了下来、顺溜了许多。“那……你来吧，我在家等你！”刚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童克疾忽然想起，以前两人每次联系都是通过小雪，而萍萍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住址，于是又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住处吧？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手机上。”“谢谢你童医生！你……真好！”

    电话挂断了，萍萍的气息却婉若游丝般在童克疾的耳中抻了老长，也把童克疾的思绪抻了老长。挂断萍萍的电话、发送完告诉她自己地址的短信之后，童克疾陷入了沉思：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会使得萍萍深更半夜非要来自己家里谈不可呢？是不是又是一次借机炒作呢？可是不像啊！要偷拍两人在家里会面的照片，难度可要比得月楼、肯德基那样的公众场合大得多了。想到这里，童克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对面一幢楼里的一个个亮着灯和不亮灯的窗口，忽然想起了铁凝的一部叫作《对面》的小说，大意是说，某个人长期住在一幢当作仓库的漆黑无灯的屋子里，对面楼里某个房间住着一名女游泳教练。女游泳教练一直以为自己对面这间屋子里没有人，她毫不设防地赤身在阳台上出没，甚至和不同的情……人亲热也毫不避讳。可是突然有一天，仓库里的人想搞一个恶作剧，在对面的女游泳教练又一次与情……人亲热的时候，突然亮起了所有的灯、打开了震耳的音响，像是在向女游泳教练、向全世界宣布：你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到啦！结果，导致了女游泳教练突发心脏病而猝死……想到这里，童克疾仿佛看到了“对面”那窗户后面窥视的眼睛、大炮一般的长镜头。童克疾哗啦啦拉上了室内的所有窗帘，就像个要去冒枪林弹雨的战士披上了铠甲一般心里踏实了许多。但转念一想，作为一名王牌主持人，萍萍可以有多种形式进行自我炒作呀，什么大亨啊、高官啊、富二代呀、明星啊之类，远比自己更能吸引公众眼球，没有必要总和一个小小的儿科医生傍在一起。还有，以前见面总是通过小雪这个“二传手”搞一下“二传”，萍萍今天撇开小雪与自己直接联系，总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小雪，对，应该打电话给小雪，有她在场就能够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可是，自己已经和小雪“分手”了呀，再打电话请小雪来，会不会导致前功尽弃、“死灰复燃”？会不会是再一次揭开了那块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而让小雪再一次承受不必要的痛苦？还有，萍萍不通过小雪与自己联系见面，自然有她不通知的道理，自己擅自作主请小雪加入，会不会对萍萍所说的“事儿”有什么影响呢？但童克疾随后立刻否定了这种假设，因为小雪能够影响的“事儿”，除非是男女间的“那种事儿”，而如果萍萍所说的“事儿”真是“那种事儿”，童克疾却非常需要有个人来“影响”一下，这样一来，小雪就是个不二的人选！——这并不是说童克疾有多么纯洁、多么高尚，而是出于一个成熟男人应该有的理智和审慎。可是，童克疾接下来又马上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因为他也知道，在靖南市，有56%的男性都希望能够和萍萍有“那种事儿”，因此，萍萍所说的“事儿”，没有理由是“那种事儿”！而既然她说的“事儿”不是“那种事儿”，那么，她就没有理由拒绝小雪的加入！

    头脑中转完了以上的“弯儿弯儿绕”之后，童克疾只小小地犹豫了一下就拨通了小雪的电话。然而，电话一声一声地响了很久，童克疾等到的只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女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童克疾一连拨了三次小雪的电话，始终都是没有人接听。童克疾的心一下子像被揉成一团的废纸一般，褶皱、扭曲，拧巴、别扭，并且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