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愎臣子王侁的角色,自己的义父姚古,也与当年未曾发兵救援的名将潘美处境有些相似。未能发兵与同僚兵马协同,先后大军惨败,固然是难辞其咎,可又如何不是因为被朝廷干涉胁迫打乱姚古、种师中原本的战局部署?义父便是有罪,又何至于遭受如此重罪责罚,连个翻身的机会都不给?
然而今番我夜袭敌营,舍命拼着也要斩得几员金军大将首级未果...只以麾下这些敢战士的军力实难与金国大军打熬,叵耐朝廷那边又逼迫得紧...恐怕义父的今日,也将是我所要面临的下场吧......
姚平仲心灰意冷,怅然念罢,想当年他又是何等人物?敢毫不忌讳正面朝着气焰熏天的童贯甩脸子,又得西军诸部将士推崇尽皆赞他谓之“小太尉”,遥想自己当年于萧唐帐下征田虎、讨夏寇,在西陲边关与蕃王察哥所部大军血战厮杀,讨伐江南方腊,围剿睦州贼众寇军又是功冠全军时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然而刚极易折,姚平仲越是血气方刚,今番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挫折也愈发的感觉到灰心丧气,心中寂寥怅然时,他不由又向周围空旷寂静的山岭觑见过去,心中蓦的萌生出个念头来:
罢了...在朝廷看来,小种相公于杀熊岭险些兵败身死,好歹还争得个为国赴难殒身不恤的名声,而义父却被那厮们诬蔑直叱为累害军中同僚,实为贪生怕死之辈,复职已再没个指望,姚家将门就此挎了...也无须我再来担负家门的累代勋名...多少年不顾性命拼死奋战,却终要受朝廷那干不知兵事的厮鸟指使羞辱,沙场上搏出的名声勋功如此看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仗我早也已打得乏了,索性抛下这一切,只隐居山林做个清闲散人也好......
一念既生,姚平仲甚至已设想到自己倘若就如此脱离军旅离去,朝廷却不更要治他擅自逃离的重罪?可我又何必再去受朝廷的摆布掣肘,往西逃出武关,甘陇边庭也好、川陕之地也罢...天大地大,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又何其多?也总能寻觅见朝廷搜寻不得,而能教我隐居避世的去处......
只是似乎因姚平仲怅然联想的时候忒久,他胯下骑乘的战马忽然打了个鼻响,随即不安分的扬蹄踩踏起来。姚平仲惊觉回过神来,连忙勒住缰绳,又朝着自己身着的一身因刀斩斧削而几处缺口分明的铁铠劲甲,以及手中绰着的那一杆曾饱饮过无数敌酋鲜血的长枪望去,也又不禁转念想到:抛下一切虽终能盼得个清闲,也不必再受那些腌臜俗事所扰,可世人终究要以为我也只是懦弱畏战之徒,恁般国难时节,我就此舍下半世不惧生死舍命拼下来的功业威名,这又当真会甘心?
姚平仲狠狠的咬了咬牙,然而就连小种相公、义父姚古这些在西军当中威望最盛的人物先后受掣肘干涉,先后惨败而落得个遭朝廷重罪责罚的下场,他心中既是怨尤,也深知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此番本以为此处也有金军主力聚集,而冒死前来劫营,不也权因来自于汴京那边的压力又全都强加在自己头上,催促逼迫得紧,而势必也要向朝廷做个交代?
要么像自知凶多吉少也只得奔赴险地,要么力战不敌便似是义父姚古那般遭受败军之罪处置,遮莫也要生受罢黜迭配的耻辱折磨,我若是不愿落得那般境地,便也只得就此抛却一切避世归隐么......
不,还有一条路。
姚平仲忽的又向东面太原的方向觑将过去,又攥紧手中的长枪,当他想起当初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军中上官之际,姚平仲笃定心思,已然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