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炬之光的仪式,末日真理教的仪式。而每一种仪式所具备的特征物事都在相互渗透,纠缠,改变,就像是将三原色的颜料混淆在一起,变成了更加缤纷的色彩,继而变成了深沉的难以探究的浑浊混沌的黑色。
不过,这种黑色并没有浑然一体,仔细观测的话,哪怕是我这样渺小的存在,也仍旧可以用肉眼分辨出层次感。有的黑色比较淡,有的黑色比较浓郁,有的黑色似乎还稍稍带有其他彩色,可是,这些肉眼可见的层次也在逐渐缩小。我可以从思维的角度,推论出“眼前这复杂又深沉的斗争”正在扩散到其他地方,乃至于可以想象到,相对于末日幻境的病院现实,也无法避免受到这场战斗的影响。但我其实无法直接观测到这些影响和改变,在对这一切的观测中,我觉得自己正在成为某种格格不入的存在——只有我还保持人形,只有我还在以人类的方式进行思考,放在这里的境况下,简直就像是白羊群里的一只黑羊般显眼。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江”的仪式的立足点,我的观测很有可能就是“江”的观测的一部分。尽管强调过很多次,自己不是“江”的傀儡,但“江”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因此,我也可以设想到,自己就是“江”的仪式最脆弱的一点——如果我被破坏,那么,“江”就会被踢出这场战斗。
然而,即便自己真的是最脆弱的一点,我又能够做什么呢?这里正在发生的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极限。
我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这样的等待是痛苦的,也是无奈的,更是无聊的。我只能思考,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敢做,生怕多余的动作反而会引发更不好的结果。至于这场仪式和仪式的较量,仪式背后所代表的不同意义的纠缠,以及隐藏在这不同的意义背后的那不可名状,无法理解的存在彼此之间的攻伐,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停止,则完全无法想象。
我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以及我自身所在区域的平静,都仿佛在告诉我,我就置身在这个可怕风暴的风暴眼中。我觉得,只要自己朝这场风暴中投入哪怕一颗小石子,也会引发不同的,影响深远的变化,正因如此,我才决定,什么都不做。
相比起那正在剧烈运动的现象,我反而觉得自己正在陷入某种意义上的“静止”中。
然后,突然间,我所能观测到的每一种现象都从剧烈的运动态变成了凝固的静止态。那隐有层次的黑色,就好似被撕烂了一样,一层层打着旋儿,不一会就于可以观测的范围内消散了。事物的颜色和状态正在重新构成,眼睛所能看到的景色也重新鲜活起来。我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就在心跳了那么两三秒后,眼前由三种仪式交错构成的扭曲现象,就如同镜子被砸碎一般崩解了。
我不知道具体的胜负如何,但是,却觉得那剧烈而扭曲的现象崩溃了,总比它一直持续下去更好。至少在它崩解后,我又能更加实质地感受到“自我”并不是一个空泛的词语,支撑“自我”的物质基础也在恢复常态。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这个时候,完全没有疲累的感觉。
结束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自己,哪怕所有的感觉已经恢复正常,我也无法将自己之前体验到的一切当作是一场幻梦。
地下大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就如同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时间,我既找不到敌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那庞大的,超然的,不可正视的战斗,还残留有一丝令人惊悚的余韵。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有人可以对我解释一下。然而,没有这样的人,也无法继续从体内和心灵的深处,感受到“江”的存在了。这些依稀的迷惑的感觉,只让我觉得,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获得真正的胜利。即便如此,弥漫在地下大厅中的“偏差”感,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我知道,偏差仪式一定对外界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并且,每一种影响都绝对不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但是,具体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则完全搞不清楚。
我只能对自己说:“至少保住了一条小命。”
我在这个重新恢复平静的地下大厅里等待了至少五分钟,都没有新入场的其他人。于是,我打算就这样离开。对我来说,这场战斗的开场是必然的,过程早先还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在半途就变得莫名其妙,无法描述,结果也是无法直接认知到。
我所经历过的战斗中,这一次的战斗给我的印象,或许没那么直观,但却印象深刻,让我更加怀疑,如果没有“江”的力量,我们真的可以战胜“病毒”吗?不,现在就连“病毒”也已经不是那个唯一的威胁了,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招来了可怕的东西,那是足以和“病毒”截然不同,却又足以分庭抗礼的存在。如果无法确认这个东西如今到底是怎样的下场,就完全无法让人静下心来,去执行针对“病毒”的计划。
当末日的因素,不再是“病毒”一个的时候,真的让人感到无比的绝望。在这巨大的绝望感中,我甚至觉得连情绪都变得空白了,一直存在的浓郁的恐惧感,就像是被这种巨大的绝望稀释了一样,更难以让我为之触动了。
我曾经觉得,自己的计划比系色她们的计划更加靠剖,也更有执行的可能,但是,我的计划并没有宽容到足以容纳“病毒”之外的第二种末日因素。从这个角度来说,追求“偏差”的火炬之光反而才是胜利者,尽管,他们此时已经一个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