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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仪式绝对不仅仅是从意识层面对受术体产生干涉的。
战场上存在尸体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几乎没有人会刻意去追索尸体,即便偶尔看到了,也不会在意这些尸体的方位和姿势,哪怕注意到了尸体的异常,也很难从一个总体性的角度,去察觉每一具尸体之间的联系,当人们没有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些事情,那么,当晦涩的神秘力量开始发挥作用时,人们就像是中了慢性迷幻药一样而不自知。起伏的情绪,不定的幻觉,宛如从自己心底浮现的念头,那就像是灵光一闪一样,只是,这闪现的灵光只是一种让人看不清事实的陷阱而已。哪怕心中的平静,也会在献祭仪式的神秘力量的干扰下,在不自知的时候变成了死寂的心湖。更何况,谁又能分清楚,自身所感受到觉悟,自己所拥有的意志力,自己那冷静的心态,不是一种对错误的顽固,不是一种精神上的偏执,不是一种对错失的冷漠呢?
一点点的错过、失误和迷惘,就在不经意中积累,最终变成决堤的洪流,将人们吞噬殆尽。
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是如此的可怕,席森神父以自己的方式,用不同的手段,向敌人展示这种可怕,但是,其发挥作用的本质是不变的——它除了不会快速生效,无法抵挡绝对的力量,无法作用在具备绝对差距的神秘上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献祭仪式已经展开,隐晦的力量,哪怕是连席森神父自己也无法探知,他只能从自己身为仪式执行者的身份出发,去相信真的已经有这么一种神秘,波澜不惊地在防御圈中传递,每时每刻都作用于敌人的身上。这是在出现结果之前,难以找到任何“其正在发生”的证据的情况。
席森神父没有立刻前往灰雾淤积的防御圈,他已经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也相信在献祭仪式的帮助下,那些神秘专家可以做得更好——毋宁说,他必须相信,当一旦有敌人大张旗鼓地出现在自己跟前,那就只剩下背水一战这个选择了。
十名神秘专家在灰雾中失散,在睁眼也看不到十米外的环境中,渐渐让人觉得,任何动静都已经不再是“同伴发出的声响”。神秘专家有太多的经验去抵抗这些异常。
怪异伪装成同伴的方式,大都是从神秘专家自身的主观观念开始的,这些怪异仿佛一个个都能看透人心,能够从“当事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递出利爪。如果那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全都像是一个劲往前冲的莽汉,那么,在神秘事件中死去的人大概会减少三分之二吧——哪怕是超越常识的力量,也有可以想象到的,如果不是绝对意义上高出一筹的力量,总有办法抵挡,从全球六十亿人口的基础出发,当面临复杂诡异的局面时能够冷静去应对的人绝对不少,然而,能够在神秘事件中活下来的人的确是如此之少,这足以证明许多问题。
一部分人在正面抵抗时,被绝对的力量直接杀死了,但更多的人,是在一种被迫或主动放弃正面抵抗的情况下,被不是那么绝对的力量,以一种近似于阴谋的方式杀死——并不是说,神秘事件总是充满了阴谋,总是充满了人性的扭曲,是一种有别于人类常识,但却仍旧受限于人类想象之中的情况。但是,大多数神秘事件,在其神秘的程度上,并没有彻底地,从每一丝痕迹上,都超越人类的想象。
神秘专家可以自称,只要这些超乎常识,无法逻辑认知的神秘现象仍旧在自身的想象力范围内,那么,它就不是无解的,无非是需要多一些运气、想象力和执行能力而已。可即便如此,运气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描述,几乎无法捕捉的因素。
神秘专家可以肯定,在如今灰雾弥漫的环境中,孤身一人的自己所感受到的任何东西,都绝对不是自己人发出的——然而,这种坚定的想法,也定然会随着一些情况的变化而产生变化,神秘专家本人也十分清楚自己内心的这种变化。
任何主观断定的事情,都并非是固定不变的,神秘专家随时都在面临选择,外界正在变化的因素是如此之多,根本无法分清哪些是无害的幻觉,哪些又是致命的毒药,必须选择去相信那是幻觉还是毒药,而当自己进行这样的选择时,自身的行为也会随之改变,进而导致自己突破重围或深陷危机。
在这个过程中,想要处处周到,细致入微地找到可以完全决定“自己该如何选择”的线索证据,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
神秘专家所面对的,永远都是模糊的线索,残破的片段,只能用自己的想象力和逻辑去拼接它们,也无法肯定最后拼出的答案,是否能够让自己活下来。所有的正确性,都只能用“事情结束后自己是否活着”这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去证明,但是,哪怕自己活下来了,去反思原委时,仍旧无法看清事情全貌的情况也占据大多数。
灰雾中,隐藏的正是这样的一种迷蒙、可怕、残酷又必须做出选择的危险。
灰雾恶魔没有出现——让人吃惊,但又并非不可能。
找不到素体生命——让人吃惊,但又并非不可能。
同伴似乎传来求救声——让人吃惊,但又并非不可能。
那么,正确的路在哪里?何时才是尽头?自己在看不清路,又捉摸不清状况,已经无法得到指示的情况下,又该往何处去?
神秘专家和以往一样,在这般扪心自问中,坚定不移地,亦或者说,只能坚定不移地,朝着某一个方向怀着戒惧一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