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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生起明悟,立时知道娘子已是将他认出。
楚乐颖在前方转过身来,见夏萦尘停在那里,扭身回视,于是问道:“公主?”
夏萦尘淡淡回头,道:“没事。”
这一瞬间,楚乐颖似乎在这清冷的公主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一闪而过的笑意,心生疑惑,往人群中看了看,却未发现什么。
四女在金老板的领路下进入楼阁,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西门魏许身边的那些青年兀自低声议论,其中一人道:“原来那位就是凝云公主,果然就如传言,美得跟仙子一般,听说她妹妹集羽郡主虽然不如其姐,却也是个美女,乐颖小姐这般礼待凝云公主,莫非是为了替她还未成亲的弟弟提亲?”
另一人道:“要是这样的话,只怕是有些困难,听说那集羽郡主,可是连西海镇越家的世子都拒婚了。”
西门魏许道:“记得当日凝云公主比武招亲,连南原也是轰传一时,有不少人跑去,不过真正敢上台的却没几个。”
铃姐笑道:“魏许公子当日未去么?以公子家传的乾水斩龙法,未必不能成功。”
西门魏许自嘲道:“我只是有那个自知之明,跟和洲第一奇女子比起来,我这点本事,实在是不够看。”
楚娇娇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漂亮又怎样,功法了得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嫁了个种地的农夫?”
众人一阵低笑,又有人道:“听说那个附马还是有点本事的……”
楚娇娇道:“再有本事,贱民也是贱民,难道还能飞上天变凤凰不成?你们看她风光,说不定她天天晚上躲着哭呢……”
话未说完,身心骤然一冷,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冰冰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厉芒闪动,竟让她心底一慌,一下子如坠深渊。虽然心慌,面上却不认输,反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刘桑淡淡一笑,也没有再做什么,似是傻笑了一下,扭过头去。
楚娇娇哼了一声。
旁边有人道:“那凝云附马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在画道上却似颇有成就,开创的唯美画风,让很多学画之人争相学习,近来我妹妹也……”他声音虽不算小,却很快就被其它声音没了过去,皆因这些世家子弟,对画道感兴趣的原本就不多,在他们看来,就算画得再好,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著名画师,而画师也不是什么高尚职业。
这梅苑中虽然也有琴棋书画各室,他们来到这里,名义上亦是为了赏花作诗、陶冶情操,但说到底,其实不过是附庸风雅,图个热闹罢了。
楚娇娇又缠着西门魏许,想让两团人会在一块,一同热闹,西门魏许却显然没有什么兴趣,淡淡的应付了一下,带着他那伙人径自去了。
楚娇娇无奈,与玲姐等往前,从侧门进入楼阁,沿梯而上,进入金老板为他们安排的厅阁。
地上铺了厚厚的金丝毛毯,靠梅林的一面,嵌的是一层透明的玻璃,既可以赏月赏梅,又可以挡住寒风,这种玻璃,刘桑记得自己在凝云城时,把它的价格定得不低,这里却可以成块成块的买来当墙用,只能说那金老板果然是下了本钱,这些公子小姐的钱也果然好赚,就不知金老板要是知道这些玻璃的真实成本,会不会气得吐血,喊着这些公子小姐是冤大头,自己是冤大头中的冤大头?
众人席地而坐,楚娇娇又开始呱噪,对那凝云公主评头论足,偏偏可以评说的地方不多,论地位,凝云公主乃是王族,论成就,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名头显然也不是她比得上的,美貌、财富自是更不用说,于是唯一可以提的,便只有她那身份卑微的丈夫。
虽然她说的只是“另一个自己”,刘桑听着却也觉得有些刺耳,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自己逛去。
在梅林之间穿行,这些梅花品字、小细、宫粉、朱砂等各色品种都有,梅香四溢,但不管是布局还是裁剪,都给他一种太刻意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喜,又去逛了逛书阁和琴阁,所谓书阁,不过是一些“风流才子”在那里摇头晃脑,行着酒令,吟诗作对,所谓琴阁,更是一些歌女在那里献歌献舞,一伙人散在周围喝酒哄笑,感觉都很无趣。
不知不觉转到棋室,这里倒是安静许多,却是男少女多,一些小姐仕女大约是没什么事情做,在这里下着围棋,刘桑看了一下,感觉那不叫下棋,那叫爬棋,倒是那几个下棋的男子,水准极高,不过那些仕女下的棋刘桑很想笑她们是爬棋,这些高手下的棋,却又太过高深,让他看不太懂,反觉无趣,很快便又离开了。
出了棋室,刘桑对那金老板倒也佩服起来,这样的冬天,这些公子小姐可做的事本就不多,他弄出这样一个“风雅之地”,这些人来到这里,既有乐趣,又不能算是花天酒地,毕竟他们是赏花赏月下棋弹曲来的嘛,这个叫作“雅”,这些富二代的父母也能够接受,于是他便大赚特赚。
三室都转过,反正无聊,他便又转到了画室,画室里,倒也有不少人,壁上挂了许多名画,供人品头论足。
门边忽有一略有些年纪的老者行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侍者,那侍者手中捧着一幅画,道:“邹老,这幅画当往哪挂?”
那老者黑着脸,怒道:“随你们,爱往哪挂就往哪挂。”
旁边有人认出这老者乃是有翼城的名画师邹楼,邹楼受金老板邀请,为梅苑赏画鉴画,这里画的每一幅画,莫不经过他严格把关,一人笑道:“邹老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邹老哼了一声,道:“这世道,什么黄口小儿,也敢自称大家,连古人画经都不放在眼中,荒唐,荒唐。”
那侍者小声道:“老师别对我发火,这是老板要挂的。”
邹老恨声道:“挂吧,挂吧,只管挂,只管挂……”分明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他人笑道:“能让老师气成这样,这画想必是奇烂无比,现在总有一些庸俗之辈,作出一些奇烂的东西,却还自以为了不起,邹老放心,只管让它挂,有我们这帮毒蛇在,必能将它批得体无完肤,让那作画之人,从此没脸再画。”
那侍者不敢多说,找一空处,让人搬来凳子,上去挂画,旁边有人问:“不知这画可有名字。”
那侍者小声道:“《小猫咪踏春图》!”
众人一阵哄笑:“什么烂名?”更有人道:“一听这名字,便已知道绝不是什么好画。”
已是准备将这画大批特批。
画卷铺了下来,众人看去,却见画上画的果然是小猫咪在花园嬉戏,但那“小猫咪”却是一个戴着猫耳的可爱小女孩,这画明显与传统画风截然不同,色彩鲜明,亮丽唯美,虽然《画经》上说“写为上,描为下”、“一用描便为俗品”,但这幅事却尽是实描。
虽然早已作好了大肆批判的准备,这幅一眼看去,确实也似有许多可批之处,但认真看时,却又予人一种惊艳之感,不管从哪个地方批起,都觉有不妥之处,甚至觉得看着就是喜欢,若只是为批而批,反而是自欺欺人,一时间,竟是全都沉默下来。
刘桑却是看着这画,一下子就乐了。
画上的“小猫咪”,那不是小美么?
这《小猫咪踏春图》,不是我画的么?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