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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那名被救回的信使用虚弱的声音将豫州城内外的情况讲述完毕,得知在其作为求援敢死队的一员,杀出契丹军重围之前,城内的“游骑兵营”三连已经损失过半、“保安军”两个营损失更是超过三分之二,即便将城内所有拿得动兵器的汉人和渤海人乡勇都算上,整个豫州城内能参与守城战斗的也只剩下不足一千二百人了。而在那道经过十余日争夺,早已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所谓城墙之外,契丹军虽也遭受了惨重损失,却依然至少还有上万可战之士,敌我双方的兵力比由初时的五比一增加到了现在的八比一后,杨新是既急又气。

    急,是因为吴鹏处境确实令人担心不已。尽管此前也曾有过时任“飞龙军”“狼牙营”一连连长、现任“飞龙军”第成步兵师师长的张铮,率领“狼牙营”一个连、“保安军”两个连五百余人在古北口关成功阻击契丹皇弟耶律敌烈麾下三万大军的战绩。可一来,张铮当年所据守的是坚固、险峻、占尽地利之势的古北口关,契丹军受地形限制,每次只能投入一两千人沿着狭窄山道进攻,根本无法充分发挥其人数优势。而吴鹏在豫州据守的却是方圆近两里、修建于平地之上、高不过丈许的土围子。占据人数优势的契丹人可以随意的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城,令守城周军疲于奔命、左支右绌;二来,张铮当年在古北口关只坚守了三天时间,援军便及时赶到。而如今吴鹏在豫州已经守了十三天,达到张铮纪录的四倍还多。

    气,是因为吴鹏此番的临敌表现确实有些欠佳。首先,临时更改作战方案,既不考虑自己兵力有限,不宜孤军深入草原,也不考虑自己的唐突行动是否会对不久之后就要对草原诸部发动的整个作战计划产生影响,便擅自作主跨过大兴安岭去干“搂草打兔子”的勾当;其次,初与契丹援军相遇,不增派侦骑、斥侯尽可能多的探听敌军虚实,反倒急着要与对方接战,且没有用最适合己方发挥火力的方式排兵布阵,而是毫无章法的蜂拥而上打起了乱仗。直到发现对方人马众多,而己方火力因为敌我双方兵马已经纠缠在一起而无法充分发挥之后,这才不得以而领兵后撤,以至因为双方距离过近而无法彻底摆脱敌方追击;第三,在无法彻底摆脱敌军追击的情况下,不能果断决定以“游骑兵营”的那个连或者“保安军”一部在原地坚守,以掩护主力与契丹军拉开距离、脱离接触。而是瞻前顾后,跑跑停停,来回接应断后阻击的部下,以至被契丹军缠住,难以脱身。

    不过,气恼归气恼,这个兄弟无论如何还是必须要救的。是以,信使那边话音才落,杨新这边已经接连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第一,下令紧急调集临潢城周边所有骑兵部队及部分骑马步兵(“飞龙军”第一合成步兵师一团、第一骑兵团、“游骑兵营”主力、“保安军”一个步兵团、两个骑兵团)共一万两千余兵马组成援军,由“飞龙军”第一合成步兵师师长王保山率领,即刻出发,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往豫州,解救吴鹏所部。;

    第二,通知王峰,马上停止休整,除留下必要的守城部队外,率所部所有兵马及自己随信使一起调配给他的“飞龙军”第一合成步兵师二团三营、“保安军”步兵一个团、骑兵一个营,共七千五百余人马出庆州,翻越大兴安岭,绕道草原,再自兔儿山折回,力求封堵住围困豫州的契丹军后路,与王保山所部相互配合,围歼这股敌军。这样,既可以消灭掉契丹军在在临潢府左近最后一支有生力量,亦可以在万一出现吴鹏被俘的情况时,拦截住契丹军的退路,使对方没有机会将其转移到草原上去。

    第三,派人给中路军送信。一方面,请求该部加快进军速度,尽可能力争在吴鹏所部被围乃至被歼灭的消息传到长春州之前夺取“春捺钵”或者至少将契丹朝廷赶离该地,以防契丹君臣以豫州之战来鼓舞士气。另一方面,则直接给屯驻永州,为两路大军转运粮草军辎的周军守将下令,命其在严加看管永州之战被俘、现正为周军充当苦力的所有非契丹本族勋贵、高官的同时,立即派人追回正被押往北平府苦役营服刑的契丹本族勋贵、高官,以便在吴鹏万一被契丹人俘虏的情况下,用这些个勋贵、高官把自己的兄弟换回来。

    建隆七年阴历五月初五,王保山率一万两千大军日夜兼程杀向豫州。第二天,王峰亦率所部七千五百余人翻过大兴安岭,绕道大草原,直扑兔儿山。

    建隆七年阴历五月初七傍晚,豫州城内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周开国男、右威卫上将军、殿前司步军副都虞侯、北伐左路军都虞侯吴鹏,内穿野战迷彩作战服、外罩周军制式皮甲,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一边费力的嚼着有些干硬的面饼、喝着没有什么盐味的马肉汤,一边看着正自西面两座山峰之间缓缓下沉的那如血残阳。而在他的身侧,一名亲卫正小心翼翼的为其包扎着左前臂上那道被敌军流矢划开的伤口。

    自阴历四月二十三与契丹援军迎面遭遇、被围豫州城内,到今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在过去的十五天里,吴鹏率领自己麾下的一千兵士及来自宁州和豫州的近两千毫无作战经验的汉人、渤海人乡勇,靠着低矮的城墙,与城外一万五千彪悍、勇武,为了得到主将开出的丰厚赏格而不畏生死、前仆后继、昼夜冲杀的契丹兵将进行了殊死战斗。如今,三千兵士和乡勇已经伤亡大半,还能够拿得起刀枪作战的只有不到一千两百人。更为麻烦的是,经过多天的激战,“游骑兵营”一连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除了伏于城内临时搭建起来的那座高台之上,由该连及亲卫中的十来名“神枪手”组成的狙击小队每人手里还有二十发左右的子弹,用来射击契丹军中的中高级军官和异常能战的悍勇兵士等重要目标外,就只有护卫在吴鹏身边的十名亲卫每人手里还有五十发拼命弹了。至于其他“游骑兵”和亲卫都已经放弃了火器,改用短刀和长矛来和契丹人进行肉搏了。

    而与之并不匹配的是,尽管十五天的攻防战周军也给予了城外的契丹军以重大杀伤,使其减员接近三分之一。可囿于最初的兵力差距,一比三的伤亡比不但没能缩小敌我双方的兵力比,反使兵力比从最初的一比五增加到了现在的一比八。而在缺乏火力压制的情况下,这场耗时良久的城池攻防战对于吴鹏来说,势必会越打越吃力、越打越困难。以至于在许多时候,都需要他这个一军主将带着亲卫和机还动支援分队冲到第一线,依靠手中所剩不多的子弹和个人的勇悍封堵被契丹人撕开的突破口,稳定岌岌可危的防御阵线。

    正所谓刀剑无眼,刀矛箭矢可不管你是普通牧民还是朝廷勋贵,砍在身上、扎在肉里都会流血、都会要人命。是以,饶是吴鹏身手矫健、武艺高强,身边又有十余名亲卫相护,还是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流矢擦伤了小臂。原本以吴鹏身上那套根据古往今来多种著名铠甲的优点,用优质轻钢及多层丝棉衬里精制而成的全身护甲,除非刀矛多次直接劈砍在甲胄同一位置,或者破甲锥近距离射击,不然是伤不到他分毫的。可问题是,那套质地优良、装饰华丽的甲胄在有效保护吴鹏的同时,也会像黑暗中的一支明亮火炬一般将敌军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使其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会更加危险。所以,在穿了两天,三、四名亲卫为了挡住蜂拥而来的契丹兵士而先后以身殉职后,吴鹏便将其弃在一边,换上了一身普通连级军官的制式半身甲,这才摆脱了当吸铁石的命运,减轻了身边亲卫的压力——代价则是左前臂上那道深深的伤口。

    尽管伤口处敷上了周军最好的金创药,但在药效完全发挥作用之前,依然会很疼。不过,与身体上的伤痛相比,心中的痛似乎更令吴鹏难以忍受。自己已经在豫州坚守了十五天,距离最后一批求援信使出发也已经过去了五天。到现在依然没有援兵的踪影,想来前后派出的那十来批求援信使均未能成功突围,二十五哥尚不知道自己被围、危在旦夕的情况。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二十五哥见自己未按之前预计的时间返回,会派出探马来宁州、豫州打探消息,发现这里的情况了。而且,吴鹏可以肯定,二十五哥一定会这么做。只是,不知道当己方援军抵达的时候,豫州城内还有没有人能活下来。

    一念及此,吴鹏不由得在青石之上猛击一掌,脸上尽显忿忿不平之色。事到如今,虽说吴鹏也对自己之前的鲁莽决定感到懊悔,懊悔自己出击草原的草率决定、懊悔自己接敌时过于急躁,没有弄清对方底细便匆忙出击、懊悔自己杀敌心切,连最基本的战斗队形都没有展开便一拥而上与敌人混战、懊悔太过在乎每一名士兵都不能落下的个人信条,没有在撤退时以壮士断腕的豪气留下麾下任何一支部队就地阻击契丹军的追击,以至撤退速度有限,始终无法摆脱敌军的追赶,不得已退入豫州城固守,并由于同样的原因而放弃了在“游骑兵”的掩护下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包围的逃出生天之法。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很可能会“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不甘。

    按说,身为开国男爵、右威卫上将军、殿前司步军副都虞侯,享受高官厚禄的朝廷三品大员,对于今年只有三十八岁的吴鹏来说也算是功成名就、不虚此生了。可问题是,凡事就怕一个“比”字。相对于这上时代的其他人来说,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是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但与其他穿越众、特别是军事部的其他兄弟相比,却并不出众。单就爵位来讲,除了那个在幽云之战时被俘、半路加入穿越团队的邹振远外,吴鹏实际上是军事部众兄弟里爵位最低的一个。

    当然,这并不是说穿越团队委员会、军事部以及由穿越团队把持的后周朝廷厚此薄彼,而是因为与军事部的其他兄弟相比,吴鹏除了在当初幽云之战时曾经与其他兄弟一起领兵作战、上阵冲杀外,一直担任的都是地方守备将领或者新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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