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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黄兴却是听完了整段话。脸色顿时灰暗。同盟会寸土未占,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孙汶的名声,而这名声大半都是吹的。其中最热切者当为宫崎滔天和冯自由两人。
在他们的文章中,孙汶这个三流医科学校毕业的行脚医生,被称为博士;洪门那些海外关系,被说成是遍交欧美。最离谱的是宫崎滔天大肆宣扬孙汶是中国的救星、亚洲的希望、黄种的福音。庚子以后的国民性全是崇洋媚外。一个外国人如此吹捧中国人还是前所未见,是以宫崎滔天的文章影响极大。可现在,复兴会却联合着辅仁文社,要用杨衢云来毁掉这样的名声,这就等于在挖同盟会的根。
“皙子,我要见杨竟成!”黄兴着急道,“他们不能这么做!”
杨度是杨锐的亲信,但他只负责光亮的一面。阴暗的那边都是岑炽在负责,所有他对黄兴所言不甚明了。闻言道:“什么不能这样做,提案已经表决了。”
“这是阴谋!”黄兴大声叫道,“下一步辅仁文社的人就要说逸仙指使人暗杀了杨衢云,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要毁掉逸仙的名声。”
看黄兴这么着急,杨度笑道,“什么阴谋不阴谋的,杨竟成什么都管,就是不管司法,如果孙先生涉嫌暗杀,那找律师应诉就是,有则有,没有就没有,问心无愧啊。难度因为是革命领袖就可以不守法纪,这就是孙先生说的民主共和?”
“杨度!!”孙汶在一边只听的脸色青,开始他只在想杨衢云之事的后果,最后听杨度讽刺民主共和,实在是忍不住砸了桌子,不过他手指着杨度实在没想好要骂什么,最后只骂了一句“走狗”就转身走了。
孙汶走,黄兴忙拉着杨度道,“皙子,我要见杨竟成,你务必要帮这个忙!,”
杨度也不知道孙汶怎么会如此气氛,再见黄兴相求,只好道,“克强兄,我尽力安排吧,但是不是会见我真拿不准。”
生在西华门杨度寓所的事情,很快就汇报到了杨锐那里,而收到消息后半个小时,杨度就登门求见,把之前生的事情和黄兴求见的一事说了一遍。
按照幕僚岑炽的说法,是要想成为一个君王,不但要隐藏自己的想法,以免下属刻意迎合,更要隐藏自己的行止,保持神秘才能让下属敬畏,这样出了问题就可以把责任推给处事的大臣,毕竟君王从来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岑炽说的驾驭管理术极有道理,这在文化度、组织度都不高的古时极为有效,但杨锐极为抵触这样的东西,他不想做一面牌匾被众人挂起来,同时因为要保持神秘,就任由下属在外面为非作歹,做事和装神他宁愿选择做事,这只让岑炽很是失望。
杨锐大开房门处理公务,但他对同盟会那些人却是一概不见,特别是孙汶,更是从来不理。他觉得他和孙汶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现在黄兴单独求见,他却有些犹豫了。这个湖南骡子如果拉他一把,说不定能把他从孙汶身边扯出来,真要是这样,那孙汶就更是孤家寡人了。
“我可以见黄克强。”杨锐说道,“不过,现在每天要见的人很多,放假都没得停,这几日是没时间的,大概……”他说到这里本想叫陈广寿的,但现在陈广寿已经去了吏部,新来的秘书他一时想不起名字,只好道:“三日之内吧。好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和你谈,不过现在还有客人要见,你若是没事,就先在这里等一下。”
杨度此来就是帮着黄兴通消息的,现在见杨锐答应心中高兴,虽然好奇休假日从不见客的杨锐会见谁,但他还是什么也没问,答应在这里等着。杨锐只把他安顿好,却又回到了刚才的屋子,和刚才的客人叙起话来。节假日杨锐从不见客,但今日来的却不是客。
现在坐在客厅的除了一位江西籍议员。还有一个四十近五十岁叫杨茂才的中年人,议员不提,这杨茂才虽只是个私塾先生。但按照杨锐伪造的字辈信息,他应该是他的远房堂叔。
革命成功之前,杨锐的身份一直很是隐秘,没人知道他祖籍何处,而他也只是以念旧寻宗为名,让部下暗中调查记忆中的故乡,不过为了不让任何人现秘密。很多事情他都不敢明说,只把家族的字辈还有从父亲哪里听来的东西告知军情局。信息虽然不全,但还是查找到了南安府的杨家。可到底谁是他的亲戚,到现在他都不知道。
如此等到农历六月二十六复兴会一举动夺了天下,他的身份籍贯才广为人知。杨家本对革命毫无所知,但现在报纸里居然说革命领袖是自加人。并且那些占领县城的革命军对自己还很是客气。说这里是竟成先生的故乡,这个几百年不出举子的宗族顿时喜翻了天。
在情况明确之后,族长杨大顺立即召集众人商议,意见有二,一是快入土的杨全福之议,说即使这老杨家出了皇帝,也还是要他亲自回来认祖归宗,没有老杨家主动去北京找人人亲的理;
另一个则是少壮派杨茂良。报纸上的杨竟成资料他可是找了好几个先生看,县衙的新县官他也亲自去问过。完全确定杨竟成就是杨家人。他的意见是在旧朝干革命是杀头的罪,现在新朝又在和东洋人打战,人家根本没有时间回来寻宗。虽未来寻宗,但县城里的小学中学却是人家出钱办的,而且还对姓杨的学生免费,这已经是不忘祖宗了。现在这时候,就是要主动去北京找人,真要攀上了亲戚,那老杨家从此就富贵上了。
一个主张等人上门,一个主张主动找人,最后连喘气都困难的杨全福没有说过杨茂良,宗祠会议上决定主派人去北京认亲,不过老杨家没有谁有功名,最后只好把远房的秀才杨茂才拉了过来,而后一个月功夫,杨茂才就到了京城。他倒没有去郑亲王府乱认亲戚,而是先去江西会馆,先找关系拜会了江西议员曾有澜,他是长宁县人,算是半个同乡,这才把算把认亲之路给铺平了。
这个时候亲戚上门,按照杨锐小时候看的开国大典,似乎应该是来打秋风的。若他身份没有问题,那自然可以铁面无私一把,但现在他在家乡的身份未定,真要把亲戚得罪了,那他编造的那些籍贯资料就有被杨家揭穿的可能。
南安府地处内6,老杨家也都是农人,哪有出洋的人啊,而且这时代,是个男丁就会登上族谱,老杨家所处之地几十年来从无水灾,不把秘密流露给刘伯渊,杨锐是一点假都造不了,百般无计之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收买老杨家的人。
杨锐出去的时候,曾有澜只觉得这次是来对的了,虽然杨锐还没说几句话,可单看眉眼就和杨茂才有几分相似,这种相似不是指容貌相似,而是说神韵雷同,所以他一见杨锐进来便起身鞠躬作揖道:“竟成先生半生革命,飘零海外,而令叔更是多年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我还是先行告辞的好。”
见他如此,杨锐也回礼道,“几十年之后能和亲人再聚,很是欣慰,这次还是要感谢曾老爷了。”他说罢又从秘书那边拿过一张名片,道:“曾老爷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杨锐亲言致谢,只让曾有澜心中欢喜,而后见他又给了张拜帖,就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接过拜帖之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走了。
杨锐见他如此也感觉好笑,这曾有澜并无什么显赫家世,只在o5年左右考取官费到日本留学,早稻田法律专业,o8年毕业,其实这个时候的留学生已经不怎么吃香了,但他毕竟是正经大学,不是成班一类可比,是以花了两年时间走关系最终被学部呈报为法政科举人。复兴会江西那边选代表,很多人要么没读过新学,要么家族关系深厚,要么政治立场不明,所以最后选了他。临时国会临时议员,曾有澜虽是当选,但只是临时的,他也知道有一大堆人等着他在正式国会落选,所做梦都想办法拉关系,本苦于没门路的他,现在却是天赐良机。
曾有澜走后,杨锐只让秘书出外守候,再对着杨茂才一礼,假装激动道,“杨锐一直在外,今日见到叔叔才……这……”
杨锐言语激动,杨茂才在他行礼的时候就赶紧过来搀扶,道:“竟成不必如此,革命实属不易,今日叔侄能得相见,当是万幸啊。你现在是革命领袖,家国不能两顾,忠孝不能两全,不要伤心,不要伤心。”
杨茂才能派来京城认清,老杨家确实是找对了人,虽然杨锐所说的那些家乡记忆错漏百出,但他还是装作不知,在曾有澜面前一一称是,现在两人独处,也不把事情说破,至于老杨家到底是谁出洋去了,只有天才知道。
叔侄两人客套完毕,只等坐好,杨锐才道:“先君病逝于美国檀香山,当时我七岁,在先君只字片言中桑梓的模样是很模糊的,但南安府城护城河杨家村是断断没记错的。现在我也知道辈分宗亲记得都很不准确,这些就劳请叔叔修书一封到族中,帮忙查探一下才好。”
听杨锐说杨家村断断没有记错,杨茂才顿时知道杨锐是一心想把户落在老杨家了,也就不动声色的道:“竟成你就放心吧,我连夜便写一份信回去,让族中几个太公把家谱理一理,把大哥那脉人都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杨锐心下稍定,而后再道:“现在国家虽然初定,但依然有不稳的可能,杨锐虽是革命领袖,但也不好出事。老家理家谱的时候还是要万无一失的好,家里和和气气的,我在京城也好安心啊。”
“会的,会的。老杨家虽不是什么大祠堂,但素来和睦,理族谱之事想来,还是我亲自回去办的好,竟成你就放心吧。”杨茂才高兴的说道,真是天下掉下个好侄子。
见杨茂才如此明事理,杨锐心下大定,虽然他之前就预料认亲之事不难,但真要碰到那些不明事理的亲戚,也是个麻烦事情。此时见一切顺利,他不由笑道:“叔叔来往奔波实在辛苦,还是在京城小住几月,等天气凉一些再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