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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斗争的时机还是要好好斟酌把握的,农民都怕衙门里的官,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去闹一闹的,所以第一要鼓动他们去闹;再就是一定要看准,第一次一定要闹成功,不然失败的话那下一次再发动农民就很难了。”
徐贯田和于立五相视后一笑:“文同志,俺们就是这样想的啊!可是莒州农会是在去年秋后成立的,那个时候租子捐税都收完了,大矛盾都基本过去,再说当时农会的人也就几十户,没什么好运动斗争的。农会有一千多户,是在今年春天俺们组织农耕互助组,这才有这么多人参加,当然,这其中还有拖拉机的功劳在内。”
终于听到拖拉机的好处了,杨锐微微一笑。其实在整个山东也就只有沂州有这个东西,这边毕竟是要成为根据地的,资源都要向这边倾斜。
“那你们现在有没有找到什么好机会?”杨锐再问。不过徐贯田花还没有说话李二虎就来了。
“司令,山里面的胡子和官兵交上火了。”撇开旁人之后,李二虎忙问道。他来沂州是收编胡子的,现在上面没有命令,眼看着胡子就要剿灭了,他很是着急。
同治时捻匪剿灭之后,莒州。甚至整个沂州这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大股的凶悍土匪,沂蒙山的抱犊崮上此时也了无人烟,要到民国五年才会被胡子王为占据。从此名声大震,扬威世界。整个沂州只有两三千,每县只有两三百,且只敢缩在山里自耕自种的土匪。在此情况下。莒州这边由越狱大盗房兴旺拉起的。敢真正招惹官兵的土匪,那就显得异常珍贵了。
“房兴旺怎么个人?能收的过来吗?”杨锐问,李二虎的部队只藏在山里,但不是房兴旺所在的日照莒州交界方向,而是沂水县那边的山区。
“去年冬天俺去过他那,他是个老匪,狡猾的很,打家劫舍干的不少。去年从莒州狱中逃出之后,知道哪也去不了。便索性占山为王了。”李二虎道。他其实看那个房兴旺挺对味的。
“围剿的他的只有一个巡防营?”杨锐再问道。
“是的,是济南派来的马队,管带叫蔡元海。”李二虎情况都摸得很清。只想杀官兵扩队伍。
“不要招惹官兵。”杨锐想到此地的工作才刚刚展开,不由做了这么一个决断。“再有看是不是能找两个枪法准的,把房兴旺和那几个头目干掉,而后那些小喽啰都收过来。这样贼首死了,官兵也好撤兵了,而那些手下却全归了我们。”
杨锐此言说毕,李二虎满脸难色,他其实是想剿灭官兵的,却不想杨锐要他帮着官兵打胡子。
“怎么?做不到?”杨锐笑问。
“司令,不是做不到,这不就是帮官兵的忙啊?”李二虎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在他的概念里,胡子是兄弟,官兵是仇人。现在的命令是杀兄弟而帮仇人,所以很是不解。
“如果并伙之后,你能有保证那群胡子会听从军令,服从军规,那留下他的命我没有意见。”杨锐又想了一下,只把命令再更改了一下。“但是那群济南来的马队是不能动的,他们要是被全死了,整个山东都要轰动,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巡防营过来,那时举事就难了。”
听杨锐这么说,李二虎倒是不再不情愿了,道:“司令,俺明白了。俺这就把房兴旺宰了,那他那群崽子都收过来。”
“那你动手的时候利索些,千万别让人看出了破绽,万一剩下的人里面有精明的,说不定能看出端倪。”杨锐怕他出错,再一次的叮嘱道。不过他担心,李二虎却不担心,他有的是办法把房兴旺给宰了。
打发完李二虎,等杨锐回到屋子里,徐贯田和于立五已经是一脸振奋,刚才他们似乎商量出什么东西出来了。“文同志,过一段时间官府又要加捐了,俺们准备到那时候闹一闹。”于立五说道。
加捐抗议是很正常的事情,杨锐闻言并没有什么触动,他其实还是希望看到有针对性的斗争,想到此,他只道:“我们的会员有没有和别人打官司的,或者坐牢的?”
“文同志,这是想翻旧案?”徐贯田道。
“不管新案旧案,只要涉及到了农会会员,而我们占了理却又吃了亏,那就要翻出来斗争。这样才能让会员感觉到农会是有保护力的,其他的农民才会加入。看到那些洋鬼子传教士怎么做的吗?他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只要让会员得了好处,他们才会入会,才会听农会的话。洋人的教会有钱,用钱给教徒好处。我们呢,没钱,只能带领着大家一起去斗争,通过大家的斗争让会员的好处,这样既让大家相信了农会,又在斗争中锻炼了自己,这才是农会建设的思路。”杨锐低声的面授机宜,其实这东西他们在沪上的讲习所都学过,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具体操作过。是以只看到了抗税抗捐,没有看到要以农会会员为斗争中心。
杨锐点醒了徐贯田和于立五之后,第二天上午他们便找了上来。徐贯田道:“文同志。找到一个案子,就是一个地主要告一个会员毁他的地,现在就要他退租,要不然就要他进班房。”
“现在的案子?”杨锐奇道。
徐贯田早知杨锐会问,便把农会的会簿拿了过来,解释道:“这个会员叫于守财,前两个月在本子上签了字。当时说好会入会的,可到最后大概是反悔了,会费却没有交。入会表也没有填。按照会规,他本来不算是会员,但是今天早上俺去了他家,让他补填了入会表。还答应他要是官司没打赢。田退了,那就把一斗米的会费还给他。”
居然是这样的事情,杨锐只想笑,他感觉自己在这里把他们逼的太急了。“那这个案子什么情况,打官司地主会赢?”
“就是一个地主告于守财毁田,想退租,只是这毁田不毁田毫无证据,佃户有钱就多下点肥。没钱就少下点肥。那地主只说于守财种地不下肥,弄得田越来越瘦。所以要退租……”徐贯田说着事情的原委,他虽然说的在理,但杨锐心中只觉得这个佃户算是小气的,种田不下肥,还真是……难怪签字入会又不交会费。“……文同志,俺们商量的结果就是如果他被地主告了,那就要团结会员去衙门外给他助威,然后让联五帮着他打官司。”
“好!你们去做。不要急,要谨慎。”听闻是这种毫无风险的官司,杨锐心里很是放心,一会就让他们出去了。
一个本以为平淡无奇的民事官司,但却偏偏生出几分趣味出来。第四天的下午,几个巡警带着一个瘦小的中年汉子进城的时候,那汉子看见农会的招牌后,便不顾一切奔了过来。三个巡警本来见人犯老老实实的,加上马上进城了,根本没有提防,此时见人犯逃了,一时间倒不知所措,但看见人犯只钻进了街边的屋子,心也就放下,只便扛着鸟枪,耀武扬威要过来拿。
奔过来的人犯就是早前说的于守财,他那天走投无路在徐贯田的蛊惑和保证下入了农会,不过他心中却并不是想靠着农会消灾解难的,而是在交了会费之后又准备了一份礼,想去地主家里求情,却不想礼还没有送过去,巡警就来了。这三个巡警一个拿着拘票,另外两个则驮着一杆不知道能不能打响的鸟枪,一到村子里就闹得鸡飞狗跳,大人小孩都畏之如虎,全部都闭门关窗逃散一空了,巡警最后找到于守财出示拘票,只把他吓得浑身打抖。
拘票给了,接下来就是要钱了,拘票一两,草鞋钱二两,宿费一两,除掉拘票,打的是三个巡警一人一两的算盘,却不想于守财因为买了给地主的礼品,身上一文钱也是没有,农会的会费都只给了一斗小米。听闻于守财没钱,再看到这家徒四壁的只是茅草屋子,巡警们立马明白自己这十几里路算是白走了,顿时饱以老拳,把于守财打了一顿,而后把他给拘来了。
于守财一路走的浑浑噩噩,只待快进城的时候看到了农会的牌子,方才想起来自己有一斗小米是交给了农会,立马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此时徐贯田正在开会向骨干会员介绍于守财的事情,却不想这人就跑了进来。徐贯田正想问,却见于守财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手中只指着门外,那边,三个巡警扛着一把鸟枪过来了。
“正好找到个要钱的。”最头上的那个拿拘票的巡警嘀咕着,看到于守财跑到这里很是高兴。他大步流星的过来,脏兮兮的鞭子只缠在脖子上,满是麻子的脸带着些许油光,胸口写到肚脐的“莒州正堂拘勇”几个毛笔字,虽然褪色,但是还是那么的刺眼。
“谁是当家的?”拘勇只大赫赫的站在农会的门口,满不在乎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