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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组织上看同盟会是一个三权分立的机构,但是实际上,因为固有的派系和某种传统,同盟会并不能按照三权分立的原则实现权利互制的功效。执行部是会中的主要机构,负责人是孙忠山,而司法部判事长为邓家彦,广西桂林人,评议部评议长为汪兆铭,广东三水人。也就是说,会中的三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是两广一系,而湖南这边,虽有宋教仁、田桐等为议员、为判员,但也有不少其他省份的人参杂其中。
同盟会从成立之初,刘揆一就不断向章士钊抱怨兴中会吞并华兴会,章士钊本不想插嘴,但回身细想的时候,却感觉是有那么一丝吞并的味道,若是从公平的角度看,入会的两广、湖北、湖南三地人最多,那三部官长最好是各执一部,如此才能真正的三权分立,若是嫌麻烦,那就索性不要弄什么分立,大家选个头,齐心协力一起干好了。
章士钊在说到“一些阴事”的时候自热而然的想到了以前想过了那些东西,不过他不好告诉杨锐。
杨锐也大致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同盟会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松散的组织,之后之所以会分裂,就是因为内部混乱极为正常。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去想,他笑着问道:“听说行严一直在学英语,那是准备去英国留学?”
“嗯。确实是想去英国留学。”年初章士钊刚到东京极为困苦,后面他在实业女校找了一份工作,这才算安顿下来。
“去学什么?”
“想学法学。”
“呵呵,行严举得法学是救国之道?”杨锐本以为他会选择教育或者政治,没有想到他学法律。
“嗯。中国之根本,在于没有善法,也不遵善法,说到底这是一个人情社会。”
“那行严你能跳得出这种人情吗?”
这话直接问到了章士钊心里,他闻言摇摇头。“怕是不能,但即使不能也要学法。”
他的回答让杨锐大笑,一会才歇,道:“本以为行严意志消沉。想不到却勇气可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好,好。行严若是要留学,那复兴会可以资……”
杨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章行严拦住了,“我在东京虽然清苦,但赴英之学费还是能凑齐的,竟成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以章士钊现在的情况看,微薄的工资只能维持生计,要想留学怕是不能。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不比后世。生存重要但气节更是重要。杨锐见状不好坚持,转过话题聊到沪上爱国学社的事情,特别是讲到章太炎借钱只借两元、还有野鸡大王徐敬吾等事,更是哈哈大笑。不过笑过,又想及邹容、张继还有几个学生都已经逝去。心中却是说不出的伤感。
杨锐只待快天黑才离开,他既走,吴弱男也想走,却被章士钊一把拉住,“你去哪啊。不吃饭了吗?”
“我要把杨竟成来的消息告诉……”吴弱男此时已经是同盟会会员,为了会中利益革命需要,她觉得要把杨锐来东之事报告给组织的。
“什么啊。竟成是把我当朋友才来这里的。他不想和同盟会诸君见面,那就不要让他和他们见面。一旦见面,大家又要打起来的。”章士钊来了日本之后便遇见了吴弱男,朦朦胧胧见两人便有一丝情愫,随着接触的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越来越明朗化。
“可我是同盟会会员……”吴弱男被他一拦。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哎,同盟会除了会拿大棒子吓唬人,还会干什么?走,吃饭去!”说罢把吴弱男拉了进去。
身处海州馆的章士钊吃饭的时候,在越州馆的黄兴等人看着面前的料理吃也吃不下。下午差点闪了腰的马君武又生龙活虎的在大喊大叫:“复兴会这是想收买我们!他们这群假革命,就怕我们戳穿他们的假面具,这才想到用钱让我们封口!同志们啊,这钱不能收阿,不要目光短浅啊!忠山先生离开的时候是怎说的?我们怎么能为了这几百金就没有革命气节!”
看着马君武的口水直喷到料理上,宋教仁的头又疼了起来,他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今日又发生太多事情,使得他用脑过度,加上他和黄兴已经被批斗一个下午了,耳朵都已经听出茧子了。程家柽、汪兆铭、邓家彦、马君武、胡汉民等几个打什么主意他心里明白的很——一旦复兴会提供资金支持,那会费由孙汶独断的局面就会打破。当初孙汶为什么能做同盟会总理,不就是他能弄到钱吗,可他又给了会中多少钱呢,也是办民报的七百块而已。
“可这些钱是给诸位牺牲的同志的,他们家里也……”雄而不英的黄兴再一次的表明这些钱是复兴会的文先生捐给诸位烈士家属的。
“克强啊,复兴会的钱不能收啊!不管是给谁的,一旦收了钱,那我们就失了气节。”程家柽装的一幅大局为重的样子,心里对复兴会越来越忌讳,不过幸好复兴会走了弯路,不再和同盟会抢夺革命分子。这一次资助事件必须压下去,如此才能保证同盟会之团结。
“若是克强不好出面,那还是由我退回去吧。”说话的是汪兆铭,他其实也明白为什么这钱不能收,为了顾及黄兴等人的面子,便想代他退钱。
“季新说的对,克强是不好出面的,还是我和季新去把钱还给人家。再去看看,这个文先生是不是清廷的侦探。”胡汉民好死不死又加了一把火。华兴会沪上被捕是复兴会救出来的,再之前复兴会还赠过枪,不拆散两会这种潜在关系,为孙先生大不利。
“啊……对!对!对!这个文先生一看就不什么好人,说不定真是满清的侦探……”
马君武话还没有说完,黄兴便“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什么侦探不侦探,是不是我黄兴也是清廷的侦探?!人家好心送钱,其他任何要求都是没提。就算是侦探,那这样的侦探越多越好。”
忍了一下午了,黄兴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在他看来。文先生绝不是什么清廷侦探,而是复兴会的上层人物,说不定是七大常委都说不定,下午他回来本很高兴的召集大家来讨论这件事情,更想明天由同盟会正式出面和复兴会深谈一次,可事情只说到一半,马君武就闹了起来。这个人就是一条狗,看着谁就咬谁,着实讨厌。
“克强,不要生气嘛。大家也就是在讨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同盟会自成立起,就是清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派人来打探虚实也不是没有,我们还是要谨慎啊。”程家柽见黄兴发怒,不得不出来圆场。之前他也是在章士钊那边的,见到这个文先生和杨国弼在一起便知道他是复兴会的人,当时他心中忌讳,但是章士钊的寓所,不好相阻。
宋教仁见他们这些人越描夜黑,脑袋越来越疼,忽的站起身道:“好了。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把钱退了!”说罢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宋教仁走的急,诸人都来不及拦住,他一走屋子里的气氛便是一变,程家柽只觉得今日之事只能到此,不过还是要给留下黄兴等人一个把柄,便道:“克强。此事还是要告知忠山先生为好,并且要以此为鉴,尽快通报全体会员,复兴会为假革命,是满清制走狗。任何人不得和他们接触。”
程家柽的“以此为鉴”算是把这件事情定了性,黄兴心中憋屈,但虑及同盟会初立,要想推翻满清那就必定要团结一致,不得不沉默不语——昔日他读洪杨之事,就疼惜天国内乱不止,这才使得反清大业功亏一篑。此间种种,使得他不为一己之私,决心一切以团结为要务。一屋子人的都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瓮声瓮气的道,“好,我明日就给忠山先生写信。”
程家柽心中暗喜,又道:“好。这件事商议完,那我们就商议如何鼓动留学生罢课一事……”
宋教仁到达中华时报报馆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杨瑞正好与林獬等人商讨马上要发生的学.潮一事——上个月初日本文部颁布的《关于清国人入学之公私立学校之规则》,留学生本不知道,但上月月底各学校贴出布告,要求中国留学生“于二十九日前,须将原籍及现在地址、年龄及学籍经历一律具报,逾期若发生不幸时间,自行负责。”布告一出,全体留学生大哗,除在各自学校演说之外,已经上书驻日公使杨枢表示抗议,但管束留学生本就是清廷之要求,所以杨枢根本不和日方做什么交涉,留学生不满情绪日渐增长,学.潮似乎马上就要爆发了。正说话的杨锐忽闻宋教仁来访,便让林獬、于右任等先行商量。
站住屋檐外的宋教仁衬着夜色更显消瘦,清秀的面容上鼻子高挺峻拔,只让觉得有一股勃勃生气。他一见杨锐出来,便施礼道:“文先生,敝会商议后,觉得还是不能接受贵方之资助,所以,还请先生见谅。”
他的话让杨锐心中微微一愣,不过脸上却笑道:“遁初此来就是告诉我这个的么?还是请屋里相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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