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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缓缓放下法杖,周围的活性元素已经在那种不知名的影响下失去了与他的联系。此刻的埃文,根本就发挥不出自己的半分实力,因为那种对元素的绝对控制,已经渗透了自己的每一个角落。他深信只要面前的瑟米蕾亚愿意,自己就会像是那面墙壁如同松散的沙堆一样滑落散开成为一片元素的粉末。
而此时的瑟米蕾亚全身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鹅黄色的光,仿若是童话故事中为命运占卜的女巫照亮自己破旧塔罗牌的油灯的颜色。她的眼睛大得有些不自然,本应是黄晶色的眼眸也透露出这样暗淡而无法照亮周围任何角落的鹅黄色。在她虹膜中央的瞳孔,也无力地散大着,没有聚焦向任何一点,更像是休克或是死者的无神瞳孔。
鹅黄色的虚幻丝带游走滚动在她青涩的身躯周围,平添了几分诡异的妩媚。一头红发也在鹅黄色的光中变为了沉重的橙色,让埃文想起了极夜中若隐若现的黄道光。
“请问,是瑟米雷娅小姐吗?”埃文再次小心地向着那个也许是“瑟米雷娅”的女孩说道,那双瞪大无神的眼睛令他感到脊背发毛,而毫无退路的空间却使他多了几分勇气。
“我不是任何人。”她说道,声音如同照不亮周围一切的黄光一般虚幻模糊,“我是一面透镜,将历史的颜色投射到现在的世界中去。正如你所见,这件屋子,已经被时间所暂时忘却。而你所见、所感的一切,在真正的奥西利亚中,都是不存在的……空间,时间,生命。脱离了任何一项的事物都会失去意义,而你,现在已被时间所忘记……”
被时间忘记……难道说,这件卧室现在所经历的时间,在外界看来就是零时刻吗?!现在他被困在瞬间永恒之中,所以他调动不了周围的任何元素,因为除了他的意识,一切都已经被定格。
“控制时间……神座之威能啊——你,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的身份,埃文.潘姆。”瑟米雷娅平板的五官望着无穷远处的一点,模糊地说道,“你的身份、你的使命、你的命运。命运的种子已经发芽,我就站在第一片子叶上,注视着你命运洪流的走向。”
埃文此刻一切其他的杂念都已经被这极度空灵的声音所清空,现在他只在用唯一的理解能力感受着这飘摇的话语。
瑟米雷娅低下头,那双无神的眼眸瞬间逼迫了埃文迎向了他的目光。正待他的恐惧不可抑制地发出尖叫的时候,那双眸子瞬间化为了蒙蒙的雾气,包裹住了他的整个精神之海。
古旧的羊皮纸的颜色之中,埃文愕然地注视着前方的来客。
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五官俊秀古朴,带着透视时间者的沧桑。埃文知道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浅棕色的短发和自己别无二致,这位同自己相貌如出一辙的中年男子却给他带来了绝然不同的可怕感觉。
他瞬间相信了这名穿着有些破旧的红色饰以龙印法袍的男子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的存在顿时成为了一个谜题。
“你好,我的继承者。”
他的声音,无疑就是二十年后自己的声音。
埃文呆呆地没有说话。
“不要惊讶,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前辈时,反应可比你激烈得多呢。”
红袍男子轻轻拂了拂破旧却一尘不染的法师长袍,望向他自己和埃文的目光有些悲伤。
“我是弗里德.莫迪斯特,我现在站在那决定历史的地点,黑魔法师的静修室。我已经从命运中看到,此战将是我生命中最辉煌的战斗也是最后一次战斗。所以,我谨借时间之主伦娜之名,以时间之力,在这最后的时刻,将我的责任和使命传达于你。”
这些名词已经成为了历史,埃文呆呆地望着书中所写的“奥西利亚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所修饰的那个人,竭力理解着他所说的一切。
“你……你是真的吗?你是——你只是一段录像,或是某种虚假的在我脑海中的投影吗?”
弗里德微微笑了笑,摇摇头道:“不是,埃文。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过去与未来的交叠。我,正在与未来对话。”
穿越时间的对话……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但是此刻,埃文却无法生出一点点怀疑的念头来。
“埃文,请看。”弗里德微笑道,伸展开他的双臂,在埃文木然的注视下,弗里德的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道身影。他们或是身着法袍的法师,或是身披圣衣的主教,也有手持巨剑的战士,甚至是穿戴着白大褂的战地医生……不仅仅是男性,也有女性。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在或是平和、或是凶狠、或是愤怒、或是悲天悯人的表情之上,都是和弗里德、和埃文一模一样的脸。
“这……这是!——”
“卡西乌斯——赎罪者。”
“我在寻找神的路途上遇到了昏迷的旅人。照顾他,为他沐浴擦身,直至双目恢复清明,四肢再度充满活力。
“他说道:‘我饿了,你给我食物。我渴了,你给我清水。我累了,你给我休憩之所。但是我不感谢你,因为你已经得到了极大的谢意。’
“说完,他背生双翼,踏主荣光之阶梯而去。我匍匐于地,歌颂主的光辉和伟大。我仰望天际,未见主的凡貌。祂与我一起匍匐于地,我认出了主的凡貌,问还有何值得祂与我同跪。祂回答:‘愿与你平等。’。”
——《圣录.行路者歌.177节》
历史是什么颜色,埃文.潘姆从不会想这样的问题。
如果当这个问题的存在是一种必要的话,他也许会想到史书的青铜色或是羊皮纸的灰黄色。无论哪一种,都是在明艳的原色中,掺杂了或多或少的灰,那都是被过去的战火燃尽文明古卷的无奈残留。
“历史就是七成毁灭加上三成后继者的臆想。”弗里德微笑道,袖袍一振,他背后无数与他同样脸孔的投影渐渐消失,“而最真实的历史,存在于两个地方。一处是当事者的记忆,一处是神话的角落。千万年已经过去,历史的见证者早已回归一抔黄土,但神话的字句,依旧能够在神殿的长明灯下窥探到历史的细节。”
埃文无力地在幻境中虚握着自己的法杖,面前这位早被历史故事渲染得悲壮惨烈的伟大英雄,以影像的存在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除了能够让他怀疑自己存在的真实感外,还有历史感带来的难以形容的沧桑和遥远的距离。
“卡西乌斯……”
“你知道这个名字吗,孩子。”
埃文虽不是狂热的信徒,但是从小所受的教育仍旧使他和其他千万个孩子一样拥有着对神明的信仰和崇拜。
“生命的弃女莉莉丝违抗生命之主的规则后,被禁锢在精灵的身体中。她向生命之主赎罪,却遭到了人类残酷的虐待和凌辱,最终祈祷着,被钉在了维多利亚山麓间的十字架上。七日的风暴折磨着莉莉丝的躯体,终于带走了她的生命。人类的武士卡西乌斯手持隆奇努斯枪,刺穿了她的肋骨。她的血滴到了卡西乌斯浑浊的眼睛里,令他重见光明。
“七日的风暴之后是七日的阳光,第七天夜,莉莉丝的祈祷感动了她的母亲。吾主唤醒了她的生命,莉莉丝追随生命的真义和信仰而去,徘徊在奥西利亚生死之门户,与亚当一起,为一切生命永恒不断地祈祷。”
埃文回忆着记忆,向面前的弗里德恍惚地说道。
“你说的不错,孩子。这只是第一层现实,而我要告诉你的,便是第二层现实。他会让你痛苦,会让你痛不欲生,但是同样会让你充满希望。
“人类,是奥西利亚所有智慧物种中发展最为迅疾的种族,虽然生命最为短暂,身体最为孱弱,但是人类的智慧和创造力却是其他种族远不能及的。整个奥西利亚文明的发展进程,实际上都是由人类所带领。没有人类的科技成果,其他的种族也不可能如此快地发展。
“这都要付出代价。我们拥有前所未有的创造力的代价就是短促的寿命,孱弱的身体,连年的战乱……生、老、病、死,我们是被它所禁锢折磨最为残酷的种族,因为人类的始祖是罪恶的,莉莉丝违抗了生命之主的令谕,与大地之主的神使路西法结合,令其堕落,终而诞生了人类的先祖。这是人类的第一则原罪,我们人类整体,都在不断地承受这罪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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