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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没有水,没有信号,没有电,四周寸草不生。
傍晚过后,气温骤降成零下三十多度,楼兰的狂风发出厉声尖啸——崔楼兰住了一晚上,醒来就想走,老站长求他多留几天,去看看附近的壁画墓。
崔楼兰好奇,第二天就去了墓地。
古楼兰人划着船,把墓建在罗布泊湖中的小块陆地上。
湖水干涸之后,雅丹上的墓室显露出来——灰白失色的土墙上竟绘满了五彩的图案,手持酒杯,在宴席上舞蹈的男人。
他们穿着蓝色的、红色的宽松美丽的服饰,腰带上挂着泪珠形状的坠子,草地上蹲坐着骆驼,还有狡猾的狼,搏击中的独角兽。
古墓设有内室,墙上画了蜿蜒的绿色水藻,灵动优美,每只水藻顶部生长着环形的太阳……崔楼兰惊呆了。
“可是,盗墓贼把墓室的墙壁一块一块凿穿,天花板塌陷下来,壁画被成块刮落,墙壁断裂,堆在内室门口,胡杨棺木被撬开,残骨散落一地,”他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我就做了决定要留下来。”
张天元没反应过来,“你说你为什么留下来?”
“他们把壁画墓糟蹋成这样,”他不再回避张天元的问题,突然看着张天元的眼睛说,“我要抓他们!”
张天元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就留了十年?”
“是的。”他平静下来,眼睛又看向别处,沉默起来。
张天元很理解崔楼兰的心情:“你决定留下的那天,看到乱七八糟的墓室,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半响不说话,像憋了口气,突然重重地说:“恨。”
换了张天元,也会如此。
十年里,若羌县文物局隔月往保护站运送简单的物资,一铁桶水,米,白面和土豆。
崔楼兰养了一条狗,每天带着它去古墓巡逻,来回是四十公里坑洼坚硬的盐碱地。
他把食物储存在阴凉的土窖里,洗米的水洗菜,然后喂狗,一个星期洗一次脸。
夜里在土窖里躲风沙,拼命抽烟。
最初,没人和他轮休,有一回,崔楼兰独自在保护站呆了半年,翻破了所有带进去的《参考消息》,回若羌县的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了。
每一次出去,亲友们会给崔楼兰介绍女孩子。
“每次进来,好不容易打一次卫星电话,说不了几句,再打就不接了,出去人也跟别人跑了。”直到保护站给他安排同事,崔楼兰可以两个月回一趟县城了。
前年,他终于找了老婆,现在有了一个女儿。
说起女儿,崔楼兰马上就笑了,“我想家,想女儿,她快要过生日了。”
一年里,六七月份是罗布泊最炎热的季节,地表温度可高达70摄氏度,雅丹坚硬的表层在极端的温度变化中崩裂,发出“噼啪”怪响,灼烧的热浪足以让帐篷里的蜡烛融化。
“这是最危险季节,一旦迷路就会干渴而死,”阿兰说,“曾经有人带着小叔和儿子在这个季节进楼兰寻宝,在这里变成了干尸。”
然而对盗墓贼来说,最危险的季节却是最安全的。
有一天,崔楼兰在巡逻途中发现了陌生的车辙。
“盗墓贼很狡猾,他们把摩托车停在离盗洞很远的地方,有人徒步去挖,有人专门放哨。”崔楼兰放掉了摩托车的汽油,赶回保护站打卫星电话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