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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人间来说,这场旅行则被赋予了更复杂、更神圣的意义,无数双眼光注视并且追随着他们的脚步,很多人因此而屏息敛声,随着他们的行走而心情起伏不定,废了寝食,乱了心事,自然也忘了彼此间的纷争。南晋东方有片无名小湖,与北面浩荡的大泽相比,寒酸的令人直yù掩面,而且地处荒僻深小,间,湖畔也没有人住,显得格外清静。
宁缺坐在湖畔烤鱼。
筹火被控制的极好,桑桑不用动手,他对昊天神辉的理解用在烹饪之上也自有妙处,鱼表已被烤的金黄,肥嫩的鱼肉却依然弹舌。
桑桑从宁缺手里接过烤好的鱼,没有像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地进食,然后用速度表示满意与否,而是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这片湖很小,在群山间显得很可怜。但只要坐在湖畔,便一定能够看到湖水里的那轮月亮。
今天是满月,浑圆的明月悬在夜空里,把所有星星的光彩的夺走,向人间洒落无数银辉,湖水里的鱼儿都被照亮了眼睛。
桑桑看着随着湖水轻轻起伏的明月脸sè有微白,神情显得有些疲倦。
宁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每当夜空里的月圆时,桑桑便会变得虚弱起来,而当月块或者有云时,她便会回复强大。
当然这种强大或虚弱只是相对于她本来近乎无限的威能而言,即便最虚弱时刻的她,依然比人间所有修行者加起来都更要强大。
夫子与昊天之间的战争,虽然发生在苍穹之间但战争的结果,最终还是会落回到人间,因为昊天也在人间。
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桑桑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于是她开始会生病口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她会不会老死?
宁缺能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她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桑桑看着湖水里的明月对身旁的宁缺问道。
在光明神殿露台栏畔,她看着宁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破云坠深渊求死时,曾经在心里默默问过这样一句话。
现在,她当着宁缺的面问了出来。
宁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会有办法的。”
桑桑说道:“这是客观题不是主观题。”
宁缺不知该如何回答。
湖畔安静无声,夜风轻拂水面明月被揉碎,然后随着水面轻荡,慢慢地慢慢地再次聚拢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桑桑的眼眸深处,无数星辰幻灭重生,那是她的愤怒。
夜穹里无数万颗星星,忽然间大放光明,前一刻还是淡至不能见下一刻便夺目非常,瞬间掩盖了明月的光辉。
深夜的人间,忽然间变得亮如白昼。
尤其是群山里的小湖,更是如同变成光明的神国。
无数神辉落下,湖水开始沸腾弥漫出无数雾气,水里的鱼儿惊恐不安四处游动,拼命地向水草和湖石深处钻去,却哪里能够逃脱天威?
一声雷般的轰鸣,在群山间响起。
湖水向着夜空喷涌而上,如一道极大的喷泉,水花越过后方的峰顶。
落下,便是一场温热的雨,似极了眼泪。
满天繁星渐敛,湖山渐静。数百条鱼躺在湖泥里,翻着肚皮,冒着热气,已经被煮熟。
宁缺和桑桑浑身都被湖水打湿,看着很是狼狈。
雨水重新聚入湖中,渐渐重新变得清澈。
桑桑的脸上,沾了些泥,像顽皮的孩子般。
宁缺端了盆湖水,蹲在她身前,把毛中打湿替她洗脸,把脸上沾着的那些泥点一一擦掉,动作非常温柔仔细。
天若有情,只是一时,更多的时候,桑桑平静而沉默,平静是因为所有的一切依然在她的计算里,沉默是因为她不觉得有哪个人类够资格和她进行jīng神方面的交流,宁缺或者有,但她越来越烦他了。就这样平静而沉默的行走着,两个人离开深山野湖,来到阡陌交通的田野间,车厢早已被崩散,只有大黑马沉默地跟随着。
顺着官道,宁缺和桑桑走进了南晋都城临康,对于这座城市,宁缺不是很陌生,熟门熟路地来到东城,走进了贫具区深处。
街巷依然逼仄,气味依然难闻,家家户户临时搭建的建筑还是那样弱不禁风,茅厕外的布帘还是短的能够看到人头,但终究有了变化。
街巷里的污水少了很多,变得相对干燥了些,蚊蝇自然也不像以前那般猖厥,最重要的是,行走在里面的人们,仿佛多了很多生气。
一年时间不到,便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宁缺觉得有些惊讶,对那位在陋巷里传道的男人,更是生出了很多佩服。破屋前围拢了数百人,正在听人讲道,讲道的那人穿着身浅身的旧衫,梳着道髻,髻里插着根旧筷子,神态平静从容。
他讲的内容是西陵教典,阐述之道则大为不同。
桑桑看着那处,忽然说道:“这些人都应该被烧死。”
(今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