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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去?他不得不装装样子,懒洋洋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鹿砦边,冲着老匪兵就喊上了:“你过来,咱俩把鹿砦搬开,我出去拖这个死孩子。”
老匪兵更懒,用手捋了捋嘴巴子上二寸有余杂乱的络腮胡子,不紧不慢说道:“算了,等路上再来个人吧,这两天我的腰老疼,抬不动这鹿砦了。”
年轻的那个匪兵,一听这话,‘哈哈’,正合我意。谁来谁拖,不把这死孩子拖走,就甭想过这一夫岭,我的地盘,除了大爷、二爷、三爷……我还是能镇住过客的。心里在打着盘算,并猜测着,预计下一个来过这关的人,定准是个大头鬼,虽不知是男是女,可到时候定有热闹看。于是,晃着头,边往回走,边说道:“也好,手上少沾点血,下地狱我还能少挨上一板子。”就又回到了原先的木墩上坐下,继续打起了瞌睡……
半个时辰以后,大寨主洪天炮回来了。他这次是钻老林子专走荒路,躲躲闪闪的怕暴露出土匪的身份来,领着两个压寨夫人到梦源镇山神庙去烧香,其烧香的目的,为的是自己能有个后,他听说那个庙挺灵的。当土匪当惯了,一到白天就有点犯困,他在马上迷迷糊糊的,刚到一夫岭的山脚下,还差一点从马上坠下来。原来是那匹马的马蹄踩在一个小凹坑里,只是晃了几晃,把他吓得不轻,那脑子里的瞌睡虫也跑了。面对着前面比较陡峭的山崖,他只好打起精神,催马顺着盘旋的土石路向上走去。
站岗的两个匪兵虽然听到了山下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眼睛仍然眯着。由于不愿意脸朝那个也不知道死没死,满身干涸的血污不说,还落着数个红头绿苍蝇的脏臭孩子,两个人的脸都转过来面向寨子里。此时,他们俩心里都在偷着乐,这回可真来了个大头鬼,管他是谁,先把那死孩子给扔到崖下再收过路钱。反正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敢不扔,那你就在外面待着。
洪天炮远远地看到那两个匪兵坐着没动,心里就有怒气。老子回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早早地把鹿砦搬开,还在那儿坐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好,算你俩有种,等老子上去再说……由于山陡路弯,他带着那股怒气,就急急地催马往前赶着,把那两个夫人及陪同的一些人马拉开了一些距离。隐约间,觉着鹿砦边有团东西堆在那,越走离鹿砦越近,已经看到路中间躺着的是一个死孩子了。洪天炮火气更是大了,并全部都挂在脸上。离鹿砦还有数丈远,就在马背上大声怒吼着:“是谁这么晦气,把死人放在我的寨门口?”
他这一声,那可真是太熟悉不过了。当时就把背对着门口一老一少那两个匪兵吓了一跳,从木墩子上几乎在同时弹跳起来。接着双双一转身,腿就软了,并且哆嗦起来,跑起来都踉跄着,赶紧过去搬鹿砦。手也抖得不听使唤,几次不是脱手,就是脚下拌蒜……由于怕大当家的惩罚,硬着头皮使劲搬动着,对于他们俩来说今天这鹿砦可真重似千斤,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那挡寨门的鹿砦搬开。
洪天炮已经来到了大门口晕倒的皮诚身旁。他马脸一沉,狼眼露凶光,鹰钩鼻子差一点让那两个匪兵给气歪了,大嘴一张,怒骂道:“眼瞎了,没看到老子回来?”
两个人唯唯诺诺,找个借口,指着皮诚说道:“都怨这该死的孩子,他身份不明,我们怕连累了山寨,不敢擅自处理……”
洪天炮一听,这不是瞎扯吗?我们干的就是土匪,你俩也不是没干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今天在我面前敢假装仁慈心。好!我叫你们满嘴编笊篱!催马就冲过去,‘啪,啪’,就是两马鞭子,不多不少,一人一下。他嘴里说道:“给我把这晦气的死孩子扔到崖下去。”
“哎哟!哎哟!”两个匪兵发出两声惨叫,也顾不了身上鞭伤的疼痛,两个人几乎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蹿到了皮诚旁边。他们一人抓手,一人拽脚,抬起来,就快速地往崖边跑……
皮诚躺在地上躺的时间较长,在模糊的感觉里,被这一折腾,已经清醒了过来,嘴里直叫:“啊……啊……”
洪天炮一听还有气,再说还是个孩子,他脑子一转,就有了想法:“停!别扔!”
那两个匪兵已经把皮诚抬到了悬崖边,正准备悠荡起来,再甩出去。忽然,耳边听到洪天炮让停下来,就没敢撒手,又把悬空的皮诚稳定在两个人的中间,离地一尺左右的空中。两匪兵同时向洪天炮望去,等着他的命令……
洪天炮又怒了,嘴里喝道:“什么事也干不好的两个废物!瞪着傻眼在相面呢?抬回去,放到寨子里议事厅里的地板上。”
就这样,皮诚被抬进了那个议事厅。皮诚是饿昏过去的,吃了洪天炮让人端来的两碗饭、一碗肉后,就恢复了过来。
洪天炮坐在那山寨王的位子上,便开始亲自审问:“叫什么?”
皮诚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从哪来?”
“不知道!”
“你爹是谁?”
“不知道”
面对这个三问三不知的皮诚,洪天炮也没了办法,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子有病,好像得了忘魂症。也罢!生不出儿来,捡个儿也不错,有个儿总比没儿强,也许是上天赐予我的,这也算是缘分吧,就你了。
“给我当儿,愿意不?”洪天炮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和气样,竟把头使劲往前伸着,脸都要贴在了皮诚那脏兮兮的脸上问。
“你打我不?”皮诚两手抱在胸前,半点都不惧怕这个杀人越货的魔王,眼睛盯着洪天炮问。
“不打!”
“骂我不?”
“不骂!”
“那行,你就是我爹了……”
洪天炮高兴呀,这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大儿子,我老洪家有后了。赶紧找来他那个所谓的神机军师薄千书给起个名。
薄千书眨了眨眼睛,捋了捋下巴上弯翘的山羊胡子,脑子里想了一会,便给皮诚起了个名,叫洪小炮。
洪天炮一听,使劲一拍大腿,好,我老炮,他小炮,爷俩一对震天炮。他把洪小炮在山寨养了数月,仔细观察一番,除了健忘和偶尔搞出点怪事来,没别的毛病。洪天炮喜欢上这个捡来的儿子了,觉着继续在山寨住下去不妥,我就吃了没读过书的亏,不能让我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受到影响,我要把他送到城里去。想来想去,要送就送到个大地方去,但源江城不行,最好再远一些。但托人这个问题上,有点为难,毕竟自己是土匪头子,官商都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