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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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几日里前方无信，后方无事。众人心中自管忧急，诸般杂务倒是少了。那日思明和思昭巡兵后各自回房歇息。思明在自己屋里呆了一会，正觉百无聊赖。忽听思昭房中传出异常声响，似是砸碎了什么东西，跟着一声尖叫骤然断绝。他心知有变，冲出门外时长剑已然出鞘。

    思明与思昭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他甫进房中，已闻到一股血腥气，大惊之下抢进内室，眼角余光一扫，已见到有人从后窗仓皇而逃。一个小厮被割开喉咙，死在地上，旁边一地的碎瓷茶水。

    思明不及追敌，先去查看思昭伤势。只见他俯倒在地，地上已流了一大摊鲜血。思明一边喝令赶来的士兵去叫大夫，一边将他身体轻轻扳起。他见思昭右胸受创，伤口甚深，却不知是否伤及心肺。

    大夫赶到后先以刀伤药为思昭止血，正要动手包扎，忽然轻轻咦了一声，伸手一搭脉，又翻开他眼皮看了看。

    思明顺着那大夫的手势定睛细看，却见思昭颈侧有一道极浅的血痕，但那血中竟带了青黑之色，大惊问道，“可是有毒？”

    那大夫脸色凝重，点了点头。

    思明一咬牙，转身抢出门去。

    欧阳闻乱赶来，见思明抢出，忙问变故。思明头也不回，撩下一句，”我去拿解药！”话音未落，人早去得远了。欧阳拉之不及，跺足向几个随从急道，”还不快跟着去！”

    那刺客被思昭带伤反击，刺中侧腹，伤势也是不轻。不少士兵沿着血迹四面处搜寻。思明心中虽万分焦急，却不莽撞，沉住了气细查四周蛛丝马迹。果然发现一丛灌木后有轻微异响。他屏息走近，长剑一扫，削得枝叶纷飞。

    那刺客正躲在灌木丛后。他自知难以逃脱，慌乱中全力击向临空而下的黑影。不料触手处软绵绵地毫不受力，心中已知上当。

    思明将外衣抛出后随即滚地扑前，他下手异常狠辣。一搭住那人手臂随即发力。那人一声惨叫，臂骨已被生生拗断。思明此时已看清该人乃是参将龙磬，当下厉声道，”拿解药来！”

    龙磬痛得一额冷汗，咬牙不答。这时欧阳带着几个手下也已赶到。见刺客倒地，思明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忙问，”可有解药？”

    思明已将龙磬身上翻了个遍，摸出两只小瓶，也来不及看里面装得何物，转身飞奔而去。

    欧阳过来时奔得急了，再看到行刺的竟是龙磬，悔怒之下头脑一阵晕眩，摇摇欲倒。随从忙把他扶至一边的长椅上。等他喘息稍定，再匆匆赶回府中，见大夫已将药箱中的丹药化开，喂思昭喝了下去。思昭此时口唇僵硬，灌下去的药倒有一大半洒在了身上。

    欧阳忙问，”可还有救？”

    那大夫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殿下中毒亦复中剑。毒素虽随血液散去，但大量失血后身体虚弱。现下找不到解药，在下也只能尽力而为，若是过的了今晚，当可无事；若是不然……”

    原本除思明外，任何人到思昭房中均不可携带兵器。龙磬祖上本是苗人，他以极细小的竹枝制成吹管，吹针上淬了毒药，再将竹管含在口中，瞒过了监察的士兵。

    那毒针既小又轻，惟有在极近处射中要害才能伤人。龙磬暗中自是已试练过成千上百次，但思昭见他进门后不发一言，心中已在警觉。千钧一发间将头偏了一偏，却还是被飞针擦伤。思昭诈死不动，用护身匕首伤了龙磬。只是他当时已经意识模糊，却也没能刺中要害。

    龙磬抢过匕首，重伤思昭。送茶的侍童恰好此时进来，见状尖声呼救。龙磬眼见事败，又以为思昭已死，刺死了小童后仓皇逃离。他只求刺杀得手，已存了必死之心。身上放的两瓶却也都是毒药。

    这时人人看着欧阳。只见他脸色灰败，声音颤抖，连下几道急令：拘捕龙磬手下，又下缄口令封锁消息。

    众人各自领命离去。欧阳一转头，却见思明还站在旁边，正要开口，思明已低声道，“我留在这里”，停了一下，又道，“也只到明天。”

    欧阳政平呆了一呆，才明白思明言下之意。此时诸般善后之事未了，前方军情更是急如星火，他自己心里也是纷乱无章，听思明这样说，犹豫再三，还是嘱咐了他几句才带着几个随从离去。

    思明守在思昭床边。他也不多话，只依着大夫吩咐，每隔半个时辰便给思昭灌下一小碗参汤药汤。到了日落时分，自有仆佣给他在思昭床边铺了床榻。思明躺在床上，虽是万分困倦，却怎么也不能合眼。

    这一晚晚前方急报络绎传来。欧阳政平直到天色破晓才将诸事处置妥当，更没有片刻休息，又急忙赶了过来。

    他一进房中，大夫已迎上来，满脸喜色道，”殿下洪福齐天，现下已无性命之虞，只需再悉心调养几日，当可无事。”

    他此言一出，欧阳政平悬在腔子里的心方才落地，大喜之下双手已不禁地微微颤抖。

    这时床上传来响动，欧阳连忙走过去，见思昭虽然脸容苍白憔悴，却已是呼吸匀净，神志清明。思明在他身边，一脸倦容，想来是整夜未曾合眼。

    思昭知道欧阳政平走近，却不看他，只低声道，“我没事啦，你们这便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