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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汤,一个紫菜蛋花汤,一个海带虾仁汤,一个萝卜排骨汤,还有一个鸭血粉丝汤,如今只剩下海带虾仁汤以及萝卜排骨汤了。
芙蓉瞅了瞅,海带虾仁汤并没有什么异样,而萝卜排骨汤,汤底清澈,那几块排骨都是早上杨波新买的,萝卜也是新鲜的,并没看出什么。
喝红了脸的人举着筷子,夹着一块萝卜问芙蓉:“看看,这是什么?”
“萝卜。”
“凑近一点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萝卜。”芙蓉虽不机灵,可那人用筷子夹的分明是萝卜,白生生的一块,谁都能瞧的出来。
另一个人却道:“不是让你看萝卜!别一直萝卜萝卜的,心里总惦记萝卜。”
芙蓉又细细的瞅了一回,可还是那块萝卜。
“付三,你说,这是什么?”夹着萝卜的人累的胳膊酸,见芙蓉一直不上道儿,便问另一个叫付三的人。
付三道:“那不是一根头发丝吗?你们做的汤里,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会有头发丝?”
付三连看也没看,便嘟囔了一句:“我们喝了这汤,肚子疼的厉害,赶紧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赔钱。”
这四个汤,还没收着钱呢,就得赔钱了,芙蓉想着,杨波在后厨里做菜,一向都戴着帽子,身上也裹着围裙,如今这头发丝哪来的?
芙蓉又凑近了瞧瞧,一块萝卜上果然沾了一根头发,很细。有点发黄,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
叫付三的人却催促道:“快赔银子,我们吃了你们的饭。很不舒服,得赔个三五十两的,让我们瞧病。”
酒楼全部的家当,也不值三五十两。
格格盯着那个叫付三的:“是你叫付三对吧?”
付三本来好像很害怕格格,可此时喝了些酒,胆子壮了。便学着格格拍了一下桌子:“是我叫付三,关你什么事?”
“刚才他不是说你眼神很不好吗?这会儿就看到那么细一根头发丝了?”
“我……”付三脸更红了:“反正我就看见了,你们做的菜不干净,你们快赔银子,若不然,传出去,你们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格格揪着付三的耳朵道:“这头发,明明是你从头上拔下来的,当我没看见呢?诬陷人家一品楼?”
付三很委屈:“这头发又黄又细,怎么会是我的?”
“明明就是你的。是你想诬陷一品楼,刚才我就发现了,就你,贼眉鼠眼的,拔了头发就扔进汤里,这招儿想讹银子。让你讹,让你讹。”格格跟拍皮球似的,对着付三的脑袋一阵狂拍。
付三喝了酒,酒上了头,头上眩晕,如今被格格拍了脑袋,脑袋更晕了,嘴上却还要狡辩:“这哪是我的头发,你冤枉我。”
“就是你的头发。”
“不是我的头发。”
“就是你的。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是格格。我说的话能有错吗?”
付三站起来,指着夹萝卜的人道:“这头发明明是胡厨子的,你仔细看看,这又黄又细的,就是他从头上拔下来诬陷一品楼的。你说是我的?你不错谁错?”
“哦,原来是胡厨子的。”芙蓉问胡厨子:“我们一品楼,跟你们有仇啊?你们又是哪个酒楼里的,来我们这砸场子?”
格格拎起酒壶就要扔胡厨子,胡厨子吓的抱头骂付三:“你缺心眼子啊,你出卖我?事情办不了,到最后看你怎么交待。”
付三这才害怕了,拱手对芙蓉道:“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用头发丝敲诈你们。”
格格指着桌上的汤道:“把这两盆喝完,点了不喝,钱多烧的吗?”
两个人低头坐着,跟犯人似的,许久,叫芙蓉:“再给上一壶酒…….”
芙蓉又给倒了一壶酒来,满满的一壶酒,两个人很快就喝尽了,脸上更红,说话也渐渐的多了。
一个说:“付三,你太不仗义了,我拔了头发下来,你看见了也别说出来呀,你这样一说,不是把咱俩都困住了?”
付三打了个饱嗝,一块排骨卡在咽子眼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喝了汤,又喝了酒,如今腹腔火辣辣的,肚子已然圆鼓鼓的了。
“我说,掌柜的——”付三又开始叫上了。
“怎么了?”芙蓉拿着算盘过来,以为是他们要结帐。
“我说,掌柜的——”付三又打了个饱嗝。
“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哪!”格格又喊上了。
付三吓了一跳,嗓子眼的排骨咕噜滑进了肚子里,他拿筷子在汤盆里搅搅,问芙蓉:“我说,掌柜的,瞧瞧你们汤里有什么?”
芙蓉瞧着排骨萝卜汤也快被他们给喝完了,剩余的一点汤只盖着盆底,且白花花的,一望见底,哪里有什么?便问付三:“这排骨汤里,好像没有什么吧?”
付三摇摇头:“你仔细看。”
芙蓉又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便问付三:“又有头发丝了?”
胡厨子叹了口气:“不是让你看排骨萝卜汤,是让你看海带汤。”
海带丝切的均匀,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上面还漂浮着虾仁。汤的味道浓郁,芙蓉细细一瞧,却发现海带丝上漂着一只蟑螂。
蟑螂又黑又亮,几个爪子还在动弹,像是不甘心被汤水淹着,努力往外拱。
芙蓉吓了一跳:“哎呀——”
她很怕蟑螂。
家里是草房子,每到雨季,家里潮湿的厉害,便会滋生出许多蟑螂来,蟑螂硕大,在屋里爬来爬去。有时候趁人睡着的时候,就爬到床上,趁人不备,狠狠的咬上一口。
葫芦身上被咬过好几次。肿的有铜钱那么大一块,又痒又红,每天早上收完鸡蛋,葫芦都要坐在门槛上抓痒。
这会儿这蟑螂,比起芙蓉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直就是一个蟑螂修炼成了精。
“这蟑螂,是从哪来的?”芙蓉捂着胸口问付三。
“我还想问你蟑螂是从哪里来的呢?”
芙蓉抬头望望。酒楼的房顶,光秃秃的并没有藏蟑螂的地方,而这汤里的蟑螂,分明还是活的,想来是刚落进去不久,可酒楼里被王婶子洒扫的一尘不染,这蟑螂又是哪里来的呢?
因为头发丝的缘故,芙蓉心想着,莫不是这两个人故意捉了放进去的?可又不好明说,只是打量着那蟑螂道:“你叫什么呀?”
付三嘿嘿笑起来:“一品楼的人真是傻的。竟然问一只蟑螂叫什么,蟑螂若能说它自己的名字,那不是成了精了。”
芙蓉问付三:“你跟这蟑螂很熟吗?怎么知道它不会说名字?”
付三挠挠头道:“我跟它不熟,你别管我跟这蟑螂熟不熟,菜里吃出蟑螂,可是大忌讳。赶紧的赔银子。”
付三一副等不及的表情。
胡厨子拿筷子剔牙,不顺手,用筷子敲着桌角道:“别跟她那么邢话,我差一点就吃了这蟑螂了,瞧着这一品楼条件也不怎么样,破破烂烂的,屋子里还有霉味,有蟑螂,那是很正常的,不定下一回来吃饭。还能吃到大老鼠呢。赶紧赔银子,我吃坏肚子了。”
格格起身给了胡厨子几巴掌,这几巴掌打的胡厨子头晕:“你疯了?打我做什么?”
付三却笑起来:“胡厨子,这几巴掌挨的,是不是头晕眼花?”
胡厨子踢了他一脚:“忘了正事了?赶紧的。让她们赔钱。”
芙蓉又叫那蟑螂:“你叫什么名字呀?“
蟑螂只是在汤里翻滚,渐渐的沉到了汤底。
付三笑着道:“它死了,你也别叫了,反正这蟑螂就是你们家的,死了也是你们家的。”
“你怎么知道这蟑螂是我们家的?你看着它长大的吗?我叫它它又不会答应,肯定不是我们家的。”芙蓉反驳。取了双筷子来,夹着蟑螂就要去扔了。
付三拦下了:“这可是证据,想扔了蟑螂呢?”
蟑螂如今就在桌上,黑乎乎的,格格看的直皱眉,问付三:“扔也不让扔,你想吃了它?”
“谁吃蟑螂呀,是我们喝了这汤,身上不爽快,快点的,赔银子。”胡厨子坚持要银子。
格格抓起蟑螂放在付三手里:“我瞧着这蟑螂死了死了还一直看着你,肯定是你们家的,是不是又是你带进来,自己放进汤盆里的?”
“天地良心,这蟑螂不是我带的。”付三一脸委屈。
“我看这蟑螂就是你带的。”
“这蟑螂不是我带的。”
“这蟑螂就是你带的。”
付三被绕晕了,拿手揉揉额头,看了看那蟑螂,又细想了想,对格格道:“别想诬陷我,这蟑螂,明明就是胡厨子塞在衣兜里带进来的…….”
胡厨子给了付三一巴掌:“你缺心眼子啊,一块石头绊倒你两回,长没长脑袋?”
付三这才惊觉上了当,十分懊恼。
可也没法子,头发丝,蟑螂的事都被识破了,他灰溜溜的就想跑,刚一起身,吃下去的排骨,萝卜又往上翻,两个人差点吐出来。
格格拦在前头:“给我们汤里下了蟑螂就想跑?把蟑螂吃了再走!”
付三的脸都绿了,捅捅胡厨子道:“这蟑螂是你放的,你吃。”
胡厨子的脸也绿了,只得哈着腰道:“就放了我们吧,我们…….下回不敢了。”
“格格,就让他们走吧,结了帐就算了。”芙蓉算了算汤与酒钱道。
两个人如抓了救命的稻草,慌忙掏出银子来塞给芙蓉,急忙跑走了。
格格气的跳脚:“依我说,就应该让他们把那蟑螂吃了,看他们下回还敢不敢。”
芙蓉默默的收拾了碗碟,走到门口去透透气。却看到远远的,陆掌柜在教训付三还有胡厨子。
离的远,芙蓉也听不到三个人在说什么。
只看到陆掌柜往他俩屁股上各踢了一脚,十分生气的模样。
原来。付三与胡厨子本来是聚仙楼里的。
付三负责切菜,而胡厨子负责炒菜。
格格成天在聚仙楼门口杵着,跟定海神针似的,让陆掌柜十分懊恼,他又不敢正面跟格格有冲突,便把仇恨加在一品楼上。
付三与胡厨子不比那些端菜的伙计。平时露面的机会比较少,虽然认识格格,格格却不认识他们。
陆掌柜脑袋里装的全是点子。
这日便交待二人,到一品楼去,故意从菜里吃出东西来,让一品楼赔银子。
若讹诈一品楼几十两银子,想来一品楼就更难支撑了。
付三与胡厨子常常在后厨走动,他们自己很不讲究,做的菜里一向有头发丝或是小石子,夏天有菜青虫。冬天有指甲盖。每次聚仙楼的客人吃出了什么,伙计都会告诉客人,这盘菜重新给换一份儿,说是换一份儿,端到后厨去,将菜里的异物捡出来。重新在锅里翻炒一下,甚至连翻炒也不用,一双手跟铁耙子似的,胡乱的划拉两下,便又端了上去。
于是他们决定,也往一品楼的饭菜里加点东西。
去一品楼之前,他们先在后厨的碗架下捉了一只蟑螂。
蟑螂又大又肥,一直藏在胡厨子身上。见头发丝的事被揭穿了,胡厨子才把蟑螂扔进了汤盘里,没想到。蟑螂的事也被揭穿了。
“都是这个付三,别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呢,他就上了当了,硬是滚了我,不然。说不定我还真能讹诈一品楼的银子。”胡厨子一脸懊恼,把责任都推到付三身上。
付三也不示弱:“明明是你缺心眼子,还说是我缺心眼子,你往汤里放头发丝,放谁的不好,放你自己的,还故意让我看见,你明知道我出了名的嘴不严,你不是故意考验我的吗?”
胡厨子灰头土脸的:“谁知道格格也在那呢?陆掌柜,你也怪不得我们,格格的泼辣劲儿,您也没办法吧,我们一进去,就看到格格在那呢。”
“格格在那?格格在那做什么呢?”陆掌柜问:“她在那吃饭?她眼光那么高,竟然看的上一品楼的饭菜?”
付三忙道:“格格没有在那吃饭,格格好像在那看着一位公子吃饭,一脸花痴,本来看见格格我们想退出来的,可还是被格格盯上了,格格喊我们进去吃饭……”
付三一脸委屈:“格格喊我们吃饭,陆掌柜,你也知道,被格格盯上,那还能有好吗?”
陆掌柜又踢了两人一脚:“傻啊你们,明知道格格惹不得,你们做这事的时候,要趁着她不在呀,明明看到她在,你们还敢往汤里放东西,活该你们吃蟑螂。”
付三却撑的蹲地吐起来。
苏畅一直坐到天快黑了,盘子里的菜都干了,还是没准备走。
芙蓉抹着桌子,一面在心里算帐,这日的帐倒也不难算。就那么两笔生意,收的银子也有限。
苏畅问她:“又算帐呢?”
“恩。”
“真是财迷。”苏畅摇摇头:“唉,一品楼的生意,这还不如你卖豆腐呢……”
“乌雅嘴。”
苏畅起身回去:“坐了一天,坐的我腰都酸了,我得回家去了,明儿生意要是还这么惨淡,你可得撑住点。”
“乌雅嘴。”
虽说骂苏畅乌雅嘴,芙蓉心里却一直没底,难道一品楼的生意,真的会像苏畅说的那样,一直惨淡下去吗?
如今还没有什么生意,就遇到聚仙楼的人三番两次的捣乱了。
怕杨波分心,白天的事芙蓉也并没有告诉他。只是希望下回,聚仙楼的人能有所收敛。
自从开了酒楼,杨老爷子就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像每天晚上七点会播新闻联播一样,天天不落,每天不晚。
每到吃饭的时候,杨老爷子就会问:“这一天挣了多少银子啊?”
每天挣的银子都有限。
一两银子还不到,就这。还没有除去买菜买肉的钱。
每当听到这不幸的消息,杨老爷子都会抽出他的烟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抽完了烟。又摇着脑袋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白花花的一百多两银子,被这败家子给打了水漂了。”
每当提及银子的事,杨老爷子都要问王婶子:“这个二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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