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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厉的骂声,把几年里一直浑浑噩噩的,以奉承梁山王为头一件事情的靖和世子骂的体无完肤,也彻底清醒。
他后悔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这员忠心的将军。但庆幸的,这将军的内心里,还系着他,系着他的王爵。
马挂銮铃和马蹄声狂奔出去,靖和世子还是又哭了一会儿,慢慢的起身,抹干净眼泪回到自己的帐篷。
东安世子装着若无其事,按刚才说的话对他道:“王爷晕着也没有醒吧,竟然不救边城?”
“陈留郡王一个人拖着两国的军队,不简单。全力救他是对的。再说咱们出征在外,边城早有安排。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王爷说的对,咱们把人马救全了,全力回马杀回边城,就地休整,这仗就此结束,这多痛快。”靖和世子一旦平静下来,分析的头头是道。
东安世子感觉出来靖和世子的心还沉浸在张豪身上,而他的心,也没从张豪救靖和世子的事情上走出,暗想着反正今天大家都不对劲儿,王爷这样说,就这样吧,至少本世子不去多管闲事,也管不了王爷。
一个时辰后,走了第二支军队。傍晚以前,梁山王无奈的睡在担架上,让人抬着拔营往陈留郡王被困的地方赶去。
……
星星落下,日头升起,又过了一天,又到夜晚时分。
大石头后面,陈留郡王跟士兵们同样啃吃着干粮,大口喝着水,试图把体力尽早休息过来。
最疲累的时候,将军要做的还有重新鼓舞士气。而鼓舞士气以前,先得把自己的士气恢复到饱满。
一旁的石头下面,呼呼大睡着小儿子萧衍忠,他手里抓着半个干粮,他的随从把水袋从萧衍忠另一只手里拿开。
轻手轻脚的,这是平时很会侍候的挑尖跟班。
陈留郡王寻上他,他离自己最近。“哎,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随从没有任何意外,虽然他没有对郡王说过,郡王也从没有流露过他们从宫中出来。对外,只说这本是郡王府的跟从。
随从坐下来,也开始边吃边喝,边回答着话:“有十几年了吧,确切来说,包括跟世子的他们,我们都没在宫里当过差。”
陈留郡王眯着眼,对这个回答似乎有了笑意,低声再打听着:“我听说侍卫们中,有一等一的隐形护卫,这是真的吗?”
随从笑了:“您好眼力。”
“你们功夫不一般,”陈留郡王瞄瞄离自己不远的,能听到自己说话,却还闷头装听不到的几个人。
这是跟随他的长子萧衍志出京的随从,在萧衍志杀出重围搬兵时,他的跟随奉世子的命,又一起杀了回来,说世子的吩咐,郡王这里缺人马,而世子在外面即使遇到散兵游勇的,一个人也方便躲避或冲过去,留下跟随保护父亲。
这一次大战接连一次大战,更让陈留郡王看得明白。他两个儿子的跟随都像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陈留郡王曾经很想得到的,后来认命的不敢再要。
蒋德将军。
那曾经没有缘由就跟着小弟不离开,将军官职都可以不升。小弟还是五品将军时,蒋德宁愿当个校尉跟后面。
这些人的功夫和狠劲儿,忍耐劲儿,都跟蒋德相似之极。
蒋德现在是加寿的侍卫总管,陈留郡王就大胆的猜上一猜,一问就问出来。
郡王还没有开始自得,让他问话的那个人轻轻地笑道:“不过,我们不是那一等一的隐卫,我们是淘汰下来的。”
“啊?”陈留郡王嘴张得多大,随后发现自己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哪怕他再看重这几个人,这两天的交手他们也功劳重重,但宫里需要的人无一不精,远超过常年在军中的郡王想像。
陈留郡王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你们是儿子的人,我全想留下来。”
随即,郡王来了精神。问答话后面隐藏的含意,让郡王飞快的轻松了。他陪上笑脸儿:“太后身子怎么样?”
太后都慈爱成这模样,郡王总得有所表示。
让他问话的人恭敬回道:“好着呢,”清楚的知道郡王的深意,并不单单问太后的身子骨儿,他就一古脑儿的全回完了。
“太后疼爱世子和二公子,跟袁家的瑜哥璞哥一样。”
陈留郡王笑得合不拢嘴:“那真是好。”
“有稀奇东西,有瑜哥璞哥的,就有小郡王们一份。念姑娘早几年,跟加寿姑娘一起养在太后膝下……”
星光明亮,这里的人在血山尸海中过着日子,但这里的天气悠然的好。繁星如万颗宝石般,如果有人有心情欣赏,璀璨的直到人心里。
话语中的暖意和力量,也直到陈留郡王的心里。
他越听越来劲儿,越听越有力气。小半个时辰过去,说话的人喝干一皮袋的水,陈留郡王也重新精神抖擞。
伸手一抓大刀,郡王道:“你们歇着,我再巡巡营地去。”这个时候,远处有听不到,却感觉到的震动过来。
所有的人,睡与没睡的,都惊醒过来。萧衍忠更是大刀在手,跳起来就吼:“保护父帅!”
他的父帅轻轻给他一脚:“你小子嚷什么,是谁的人还不一定呢,听个动静。”
话音落下来,一枚烟火飞冲上天空,绽开的光彩可以和星星媲美。
萧衍忠再次大跳:“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
营地里欢声大作,陈留郡王更是爽朗的大笑出声:“哈哈,好儿子跑得快!”
大刀一挥:“咱们突围了!杀出去!”
“杀!”
葛通、张豪和萧衍志带的第一支军队,也大喊出声。
第二天一早,萧观算姗姗来迟。战局还在继续,但强弱一看便知。王爷捧着他还没有好过来的大脑袋,叫过幕僚们:“这样可以报捷吧?”
幕僚们上前来恭喜:“恭喜王爷大捷,咱们虽然还没有回到边城,也可以报捷了!”
“报吧,不然小倌儿该熬不过去了,据我最新收到的谣言,他娘的,谣言就是谣言,怎么听也不顺耳朵,说小倌儿在诏狱里呆着呢,了不起,为了哥哥下大狱,不枉我给儿媳妇送回去好东西好首饰。”
挂念的话到了梁山王嘴里,也能说出来要胁亲家的意思。
草地上现摆好书案,眼前是兵马厮杀,手中是笔走龙蛇。很快,把奏章写好,封好,战局还没有结束,这就打发人送往京中。
……
中秋节就要到了,不见捷报,太子实在忧心。
太子师们也算他的幕僚先生,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就继续不停的讨论这场仗。太子师们也快坚持不住,有以下的话出来。
“要是再打不赢,今年退兵吧。”
“户部说的没有错,劳民伤财无功之师。”
太子从感情上面,向着他的岳父忠毅侯。从性质上面,他知道这其实是父皇应允的战役,也寄于无限期望。
太子抿抿嘴,给师傅们一些底气。
“打这场仗,我算明白了,各人心思出来不少。虽说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看上去也正当。但心思不同,意思就不同啊。”
师傅们听得出来太子殿下还有希冀,但他们不是一般的幕僚,不是太子殿下一吩咐,他们就顺从的人。
太子师,是拿着钱指点太子殿下怎么为人处事的人。太子的想法他们不赞同,随时也敢说出。
张大学士先看一眼董大学士,就在刚才都说这仗打得太久时,就他没有说话。
张大学士精明的对董大学士道:“董大人怎么看?”把个董大学士推了出来。
董大学士缓缓道:“打这么久,依我来看,不会一点儿功劳没有。咱们要的,就是大捷大捷,盼的太高,得到的太少,这就你急我也急起来。要我说,哪怕不大捷,也是一种收获。”
大家看过来:“这话怎么说?难道耗费国力打不赢,倒不是国耻是体面?”
“殿下不是刚刚说过,各人心思,近几年浮动万千。我等卫的是殿下,殿下能看出这心思千变万化之来源,或者是私心,或者是私仇,或者也有忠心不二,殿下明理,这难道不比大捷还要好吗?”
大家不好反驳他话中一片为太子的意思,哪怕再不答应的,也点一点头,看向能与董大学士相对的张大学士,指望他能说出话,把董大学士压下去。
张大学士清清嗓子,他不是受到黄跃的挑唆,而事实上他为太子殿下,就是不能由着忠毅侯的一心一意到太子府中。
这压制董大学士的事情,就成了张大学士首要的事情。
肚子里有的是书,不介意今天跟董大学士舌战一番时,有人走进来,对着太子回话:“殿下,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同时收到无数密信。信中的内容直指梁山老王,皇上看过,正在震怒呢。”
房里的人都是一惊,这当口儿的,怎么又出来老王的不是呢?
在太子刚说过人心万千,他指的就是一干子官员针对忠毅侯的事情。丁前为个女人,太子殿下让查,冷捕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得清楚,把太子气得够呛。你丁尚书是当官还是青楼上寻情爱?
陆中修为新臣老臣,太子倒还拿出慎重的态度。
还有别的人,不是商议着谋官,就是为自己拉下谁来。太子正觉得满朝官员大半龌龊时,对梁山老王的检举又出来,太子先入为主,沉下脸问道:“是谁投的密信?说的是什么内容?”
“投密信的人还没有查到,信中的内容,三司看过呈给皇上,但有个存档的目录我抄了来,殿下请看。”
太子接在手中从头看起,见这份密报写的完整。从梁山老王在军中操纵粮价,到他逼迫国公,还有大片的土地,是死去的江左郡王、延宁郡王的,如今地契在手,检举这些土地都在梁山王府的名下。
这是吞并土地的罪名。
虽然怒从心头起,太子也慎言的神态。
在殿下来看,这时候出面的都不是好话。但如果这是真的,梁山王府是个大罪名。几代的好名声从此化为乌有不说,现任的梁山王兵权也将不保,王爷贪污到这种地步,这事情不亚于福王造反的震撼。
太子跺跺脚,铁青着脸对师傅们道:“请随我进宫。”
宫门以内,过节的气象处处可见。太监们用鲜花装饰着宫门,菊花桂花香的太浓郁,在心事突变的太子心里反而打个结。
夜巡的事情,在别的人眼里是不正当的行为。但太子殿下把萧战暗暗相中。
皇帝正是年富力强,梁山王小上几岁正可效劳一生。太子以后用的人,目光放在萧战身上。
军中有一个得力的人,他又会是自己的亲戚,加福和加寿的亲可近的多,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两个。在古代,同父同母这话,视说的人和事,小有珍贵或者很珍贵。
想到梁山王府一旦出事,太子的心里空落落。
太子师们心事也转个不停。
董大学士早在太子府上就面色阴晴不定,一面稳住自己面容,一面暗骂,这一看,就又是指向小袁指向太后的一桩阴谋。
梁山老王他糊涂了吗?敢把旧封的田地据为已有?
张大学士则也有不悦的意思。跟董大学士一样,同样是久经朝堂诡谲,张大学士也是一听,这里阴谋重重。
如果这与黄跃有关,张大学士噙着冷笑,老夫可不是好当刀剑的人,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两个太子师也面色黑沉,在又过一道宫门以后,走到太子身边,边走边道:“梁山王掌三军兵权呢,他要是有个异动,全国都遭殃。这事情就是真的,也只能先安抚,徐徐的召他回来,这就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再徐徐的拿他,这又得一两年的功夫。这是谁这么的蠢,这个人跟梁山王府一定有仇。但有仇,不用密信投的到处都是。这不,咱们想瞒都瞒不下来。这个人真是蠢啊!”
“这是有仇!”太子对这一点儿这就笃定。
董大学士和张大学士听到,从后面走上来,也跟着讨论。见前面就是御书房时,耳后“啪啪”一通脚步声,狂飚似箭般的,冲风带势子,跟流星似的出了来。
太子都打个哆嗦,这是皇宫里啊,这是谁生的脑袋太多,敢在这里大跑小跑。
纷纷回身看,见几个太监跑的满面油光,在秋风里汗水还在往外面出,可见用足了力气。
为首的人手中,高举着一样东西,看得出来是个奏章,在奔跑中晃动不停。
从来没有见过送奏章是这架势,太子本就不喜欢,更是厉声呵斥:“站住,你怎么了,发的什么癫狂!”
太监们呼呼啦啦的站住,气喘吁吁回话,脸上的笑堆的跟喘气似的浓:“回殿下,大……大捷……”
太子偏偏没听明白,但看得出来这奴才没有发狂症,他说的是要事。太子侧过耳朵,体态还保持在尊贵中,话语也缓言轻语有贵人之态,眉头还是皱着以为谴责:“你细细地回上来。”
“梁山王大捷了!”太监们一声怪叫,也是歇过来了力气足,再就是知道皇上盼着,这奏章一报上去,京里局势即刻不同,他们没有细细回的念头。
一嗓子,把太子殿下和这里的人都吼得呆若木鸡,太监们行个礼,又不顾礼仪,大跑小跑的去往御书房。
“快走!”
在他们的后面,太子殿下省悟过来,尊贵也不要了,体态也没有,一撩衣角拔腿就追。
太子师们追在太子的后面。
太监们体力好,一气跑进御书房。
太子殿下年青,一气追进去。
太子师们都上了年纪,这点儿距离说远不远,用眼睛一看就量得出来,但上气不接下气的进到御书房。
皇帝瞄了瞄,没有怪罪他们。继续手点着奏章,一个字一个字看得面上生花,笑意浓放。
张大学士此时还能分出精力打量皇上,从皇上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一次的战役,不仅是皇上久盼的,而且像是皇上也做了点儿什么。
他的神色中,流露出来的此事朕作主,和此事你们做的不错,朕很满意,是两回事情。
大学士久伴君王,机敏的分辨出来。
随后,有一句话浮现出来,张大学士暗想,主和的那批人里,有人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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